安桦跟着宋族长和宋三叔去看要卖的那几亩田,那地确实是土壤比较肥沃的好地,地理位置也好,正好挨着原主那十几亩地旁边,买下来以后可以连成一片。再加上宋族长说的价钱确实是公道价,安桦就没有还价,一口答应了下来:“行,我买了,尽快把地契准备好,我们去官府把这事儿落实了。”宋三叔高兴的连连点头:“没问题,没问题!”安桦注意到连接宋三叔卖给他的那几块田的几亩地是他租给宋大柱家种的,如今宋大柱租种的那几亩地都荒了不少,显然是没用心种。安桦看着那荒了不少的几亩地,对宋族长问道:“宋大柱怎么让我租给他的几亩地荒成这样?”宋族长叹息道:“大柱他摔断了腿,现在家里家外就靠他媳妇一个人撑着,顾不上这几亩地了。”宋大柱媳妇一个人哪儿种得了那么多地,当然是先紧着自家田地去种,因为自家地里种出来的粮食,除了交赋税,剩下的都是自己的。租来的地,种出来的粮食还要分三成当做租金给安桦,要荒当然还是荒租来的田地了。安桦看着快被野草给占领的几亩地,决定把田地从宋大柱手里收回来,宋大柱媳妇这样任凭租来的几亩地荒废着,他收的租金也会大大降低。毕竟当初原主宋大山把地租给宋大柱时,顾念着同族之情,只说收三成粮食当租金,可没约定租金下限,也就是说,若是地里一直荒废着不种,没有粮食出产,他也拿不到一颗粮食的租金。安桦对宋族长和宋三叔说道:“族长,三叔,那我去看望一下大柱。”宋三叔就回家去了,宋族长跟着安桦一起去了宋大柱家里。他们去的时候,宋大柱家里就只有宋大柱和宋大丫fù_nǚ 俩,宋大柱媳妇下地干活去了,宋耀偷溜出去还没回来。宋大丫看见家里来人,连忙走出来:“族长爷爷,安桦叔。”安桦对乖巧懂事的宋大丫温和的含笑点头,问道:“你爹呢?我们是来探望你爹的。”宋大丫指了指里屋:“我爹在屋里。”安桦和宋族长走进屋里,就看见宋大柱靠在床头坐着,双腿被木板固定包扎着,整个人都消瘦了许多,眼下青黑,面色苍白无血色,无精打采的。即使看见了安桦和宋族长,宋大柱也只是有气无力的打了个招呼。安桦目光在地面上翻倒的板凳上扫了一下,就知道宋大柱大概是刚发过脾气,他没在意,对宋大柱表面关心的道:“大柱,你现在感觉好点儿了没有?走路怎么这么不小心,居然摔沟里去了?”宋大柱只觉得这话刺耳得很,别过脸去不想听。安桦继续安慰他,有意无意的说道:“说来也奇怪,那水沟边上的路都是铺了石块的,又没下雨,路那么干燥不可能会滑让人滑倒,所以你是脚下绊倒摔进沟里的吧?”宋大柱摔沟里去摔断腿,只顾着想自己的腿还能不能治好,就没想过自己摔下去的原因是不是有问题。听安桦这么一说,宋大柱也觉得奇怪了起来:“我不是被绊倒的,就是觉得脚底特别滑,然后滑倒摔下去的。”安桦微不可查的勾了一下唇角,又假装无意的提示道:“脚下特别滑吗?是不是跟踩了油一样滑?”第14章 过继子不孝[14]安桦的提示很明显,一提到有油地滑,宋族长和宋大柱纷纷想起宋耀曾经就曾把松油泼在路上想害怀孕的王氏。宋族长还只是心里怀疑,没说出来,宋大柱却直接给宋耀盖棺定罪了,怒火中烧的道:“肯定是宋耀那个小兔崽子在水沟边泼了松油,我说走了这么多年的路,又没下雨又没水,咋突然间那么滑溜!而且我好像也确实闻到了一点松香味儿……”宋大柱越回忆越觉得这事是宋耀干的。宋族长迟疑道:“说不定是个意外,宋耀他年纪轻轻的,干啥要往路上泼松油害你呢?”如果说之前宋耀泼松油想害王氏,那是他想弄掉王氏肚子里的孩子好让自己过继到宋安桦名下,有作案动机,又被宋安桦抓了个正着。这次若真是宋耀干的,那么宋耀有什么动机对宋大柱动手?宋大柱可是一家顶梁柱壮劳动力啊!宋族长百思不得其解,他更倾向于宋大柱摔断腿是个意外事故。宋大柱恶狠狠的道:“除了这个小狼崽子,还能有谁?肯定是他记恨劳资以前揍过他,故意报复劳资!”宋大柱摔断腿急需一个发泄对象,他当然越想越觉得是宋耀故意害他的。“这事儿劳资跟宋耀没完!这小狼崽子今天敢害劳资摔断腿,明天说不定就敢毒死劳资,劳资要报官,把他送去坐大牢!”宋大柱嚷嚷着不肯罢休,宋族长只觉得头痛无比,作为族长,他是不希望族里的丑事外扬的,息事宁人最好。宋族长道:“这事还没有证据,只是你的猜测,怎么能当真呢?我先去查一查再说。”调查当然是没什么结果的,毕竟宋族长又不是专业人士,他能做的调查就是去宋大柱那天摔进沟里的地方检查一下有没有松油,但这么多天过去了,就算有松油也早就被宋耀给处理干净了。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没有确凿证据证明是宋耀动的手,可是宋大柱根本不需要什么证据,只要他认定了这个真相就行。宋大柱坚持闹着要打断宋耀的腿来偿还自己的断腿,宋族长烦心的道:“等把宋耀叫来对质再说。”宋族长让自己儿子去找宋耀。宋耀还在村子里,因为宋大柱媳妇不愿意给他饭吃,他跑后山去找吃的了。宋耀被找回来,刚一进屋就看见宋族长和宋安桦都在这里,再加上靠在床上双目圆瞪的宋大柱,给他一种三堂会审的感觉。宋耀让自己冷静了下来,神色如常的跟宋族长和宋安桦打了个招呼:“族长爷爷,安桦叔,找我有啥事吗?”然后他就听到宋族长问他道:“你爹说他摔倒时闻到了松香,脚下很滑似乎有松油,这跟你有关系吗?”宋耀心中一个咯噔,他没想到那么紧急的情况下宋大柱还能注意松香的味道,不过想到距离事故发生已经过去好几天了,他也把首尾打扫干净了,应该没有证据。于是宋耀镇定的道:“这关我什么事?我又不知道那天他会往水沟边走,而且他的伤势其实不算重,只是摔进沟里没被人及时发现才导致伤势延误了治疗。现在家里全靠他种地干活吃饭,我怎么可能对自己爹下手?”宋大柱怒气冲冲的拍着床板道:“你这小狼崽子还敢抵赖!肯定是你害的!你恨劳资揍你,所以就用这个法子来报复我!”宋耀摊了摊手,用无奈又无辜的语气道:“你打我我心里是有点怨气,但你是我爹,父子之间还能有隔夜仇?现在我还没成年,还要爹你养着,我害了你岂不是也连累了我自己?”他说的合情合理,宋族长心里已经信了。宋族长根本就不觉得做爹娘的打孩子,孩子会记恨爹娘,他那几个儿子都是在他棍棒底下长大的,一个个不都很孝顺听话?唯有宋大柱压根不信宋耀这话,因为他始终认为宋耀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根本不可能把他当成亲爹孝顺,这话肯定是骗人的。但现在证据没证据,宋族长又被宋耀的话给忽悠了,宋大柱知道自己再怎么说宋族长都不会信的,他干脆也不说了,冷笑道:“既然你把俺当亲爹孝顺,那正好,你娘要下地干活,你这个大孝子就来照顾劳资吧。”宋耀脸色微变,伺候宋大柱?他才不想干呢!但他看了看宋族长,又看了看坐在一边看好戏的安桦,咬咬牙答应了下来:“行,爹你养伤,我这个当儿子的肯定得照顾您。就是儿子我笨手笨脚的,怕照顾不好,还请爹你多担待。”宋大柱冷哼一声:“别去私塾外偷听了几句就给劳资拽文,反正以后你就专门伺候劳资,一直到劳资养好了伤为止。”安桦除了刚来时提醒了宋大柱两句,之后就未发一言,也没有再站出来给宋耀定罪什么的。他要做的从来就不是给宋耀盖棺定罪,而是要让他受到折磨。宋大柱可不是省油的灯,他一旦认定了自己摔断腿是宋耀害的,就断然不会罢休的,宋耀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两个混蛋狗咬狗一嘴毛,安桦就等着拍手称快了。安桦站起身,对宋大柱说道:“大柱,既然你这个样子也种不了地了,我当初租给你们家的那几亩地,我打算收回来了。”宋大柱急道:“干啥收回去?不是说好了租给我们种十年的吗?现在还没到时间呢!”安桦说道:“嫂子一个人也种不过来那么多的地,我家那几亩地可是良田,那么好的良田荒废了多可惜,我打算收回来自己请人种了。”不管宋大柱再怎么恳求和保证不会荒废田地,安桦铁了心要收回来,宋大柱也没有办法。宋族长也没有插嘴为宋大柱求情什么的,之前他跟宋三叔都有看见宋大柱家是怎么把从安桦手里租去的田地荒废的,那样暴殄天物实在可惜,是该收回去。宋耀站在一边偷笑,心中痛快不已。虽然被宋大柱抓住机会要求他在病床边伺候,但看见为了买田地甚至想把他和宋大丫卖掉的宋大柱,如今躺在床上不能下地,不仅买地的钱变成了医药费,就连自家租的良田都要失去了。宋大柱夫妻俩赔了夫人又折兵,真是叫宋耀感到发自内心的痛快。“大柱,天色已经不早了,我要回县里去了,就先走了。”安桦说道,他转头看向宋族长,“族长,明日一早就麻烦您带着三叔去县城了,我会在家等着你们的。”宋族长点头笑道:“好,好。”宋大柱好奇的问道:“三叔?三叔进城里去干啥?”宋族长笑道:“你三叔的地卖给了安桦,明天就去官府过户了。”宋大柱脸色顿时大变:“什么?三叔的地卖了?!”他还想买下来呢!不过随即他看了看自己那绑上木板的双腿,想到自己诊治买药花的钱,就心中叹了口气。买地是不可能买地了,他存的银子花了大半,剩下那点钱,就算把宋耀和宋大丫全都卖了也凑不够买地的钱了。宋大柱神色很勉强,一看就不怎么高兴,他倒在床上,对其他人道:“我累了,想睡觉了,你们都出去吧。”安桦最先离开,接着宋耀就送宋族长出门。宋族长站在大门口,离去之前,对宋耀叹息着劝道:“你爹摔断了腿,可能脾气很暴躁,你多包容包容。唉,这个事真是……你家里要是遇到什么困难,就跟我说,我能帮忙的就尽量帮忙。”宋族长看着宋耀和宋大丫的目光充满了怜悯,显然他觉得宋大柱这个家庭顶梁柱倒了,这俩孩子日子肯定不好过了。实际上宋耀和宋大丫都挺庆幸的,因为他们刚刚逃过一劫。只是吃苦受累挨饿受冻,总比被卖掉要好。宋族长走后,宋耀和宋大丫转头进了院子。然后就听见宋大柱扯着嗓子喊道:“宋耀!小兔崽子死哪儿去了?快给劳资倒水!”宋耀仿佛充耳未闻,无动于衷。宋大丫细声细气的道:“爹叫你呢。”宋耀淡淡的道:“别管他,等他叫一会儿叫累了就不会叫了。”宋大丫微微蹙眉。宋耀嗤笑道:“他现在一个躺在床上的废人,能拿我们怎么样?你怕他做什么?”别看他在宋族长面前说的辩解之词合情合理,实际上压根就不是那么回事。看似宋大柱这个家里顶梁柱倒了,宋耀也落不着好,家里条件变差,他也一样要跟着吃苦。实际上宋大柱好不好,家里条件是好是差,都对宋耀没什么影响,因为家里条件再好,也落不着一点好处在他身上,以前宋大柱夫妻俩吃肉他饿肚子的事可没少发生。宋大柱又扯着嗓子喊了几声,不见人来,气得把床头小柜子给摔了,还是不见人影,他气得脸色涨红直喘粗气:“混账!混账东西!”第15章 过继子不孝[15]安桦坐上停在村口的马车,管家阿平赶着马车往县城里去。县城的西城区,大多都是富贵人家居住的地方,房屋规划整齐,道路干净整洁,就连来往行人的穿着也少有补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