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天雷所伤。
但江慎还是有些地方觉得奇怪:“你为何对飞升之事如此了解,你……以前去过吗?”
小狐狸沉默下来。
江慎原以为他是不想说,正打算转移话题,却听黎阮道:“我不记得啦。”
“你不记得?”
黎阮“嗯”了一声:“我没有骗你,也没有故意不想告诉你,我就是……我真的想不起来了。”
“想不起自己从哪里来的,想不起为什么要飞升,阿雪说我大概是渡劫了太多次,被天雷劈坏了脑子,才会把以前的事都忘了。”
江慎抚摸小狐狸脑袋的手悄然停下来。
他从来不知道。
这小狐狸每日活力满满,好像天生就没有什么烦恼似的,什么事都不往心里去。
他没有想到,他竟然经历过这样的事。
但小狐狸瞧着倒没有很难过的样子,反倒江慎停止摸他让他不大开心。他撑起脑袋在江慎掌心蹭了蹭,示意他继续。
“我脑子才没坏,我就是暂时忘记了。”黎阮元气十足道,“等我飞升之后,一定能想起来。”
江慎微笑起来,轻轻应了声:“嗯,会想起来的。”
一人一狐说话的时候,鱼渐渐烤好了。
黎阮舒服得不想从江慎身上下去,江慎便将烤鱼拿在手里,剃了刺喂他。
分完两条鱼,黎阮翻过身来,让江慎给他揉肚子。
黎阮今天打了一架,又受了伤,这会儿填饱了肚子,就开始有点犯困。他很快被江慎摸得昏昏欲睡,半梦半醒间,却忽然想起了什么。
“不行,不能睡……”黎阮强忍着睡意睁开眼。
江慎问他:“怎么了?”
黎阮声音都是困倦的,好像随时会睡着:“你今天回来路上答应让我踩的,我可没忘记,你别想……唔,蒙混过关。”
这个词好像不是这么用的。
江慎低笑,又问:“可你还踩得动吗?”
“当然了……”
小狐狸困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了,眯成一条缝,眼皮很沉似的,一下一下往下耷拉。他迷迷瞪瞪爬到江慎腿上,两只小爪子一脚深一脚浅,踩来踩去,却连位置都找不对。
江慎就这么看着他折腾半天,正想劝他放弃,谁料忽然小狐狸用力一脚踏下去,正中红心。
“嘶——”江慎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小狐狸好不容易找对了位置,爪子将那小片衣物死死攥着不肯松手,江慎不敢乱碰,被他气笑了:“你这是想把我废了?”
“要是废了,你可就再也别想双修了。”
小狐狸困得脑子不太灵光,但这句话是懂的。
他连忙松了爪子,再踩下去的力道放轻了很多。
这下,就是另外一种感觉了。
小狐狸的爪子很软,绒毛覆着软软的肉垫,尖指甲小心地收起来,每一下都像踩在心尖上。
江慎呼吸一乱,手悬在半空,好一阵没有动作。
江慎自小不喜欢旁人近身。寻常皇室子弟,十五六岁就有人往寝宫送宫女,就连江慎那几个弟弟,小小年纪也已经妻妾成群。
只有江慎的宫里,至今无人。
没什么原因,只是厌恶,不想碰来路不明的人。
倒是他母后有段时间被吓得以为他身患隐疾,找他旁敲侧击好几次,知道真相后,又劝了好几次。
膝下有子,才好争夺皇位。
江慎不以为意。
皇位本来就该是他的,哪怕日后真要争一争,这种方式,他不屑。
因而,江慎活了这二十三年,还从未有人近过他的身。
只有这只傻乎乎的狐狸。
要不怎么说狐狸精最擅长玩弄人心,江慎坚持了二十多年的原则,在他面前形同虚设。
“够了。”江慎深深呼吸,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低声道,“小狐狸,你别再……”
这一开口,才发觉小狐狸已经好久没有动作。
那小小一团的趴在江慎腿上,两只爪子直愣愣伸着,指尖勾着江慎的衣服,却已经睡着了。
睡着了。
江慎险些一口气没喘上来。
不过,睡着了总比继续好,江慎自认算不上什么正人君子,但也绝不会做出和一只狐狸……的事。他抓着小狐狸的爪子,轻轻让那尖指甲从他衣服里退出来,把小狐狸抱起来。
在他的床边,有个同样铺了干草的小窝。
是小狐狸睡觉的地方。
这小狐狸平日粘人,但夜里从不与江慎一起睡,都是自己跳进小窝里休息。
但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受了伤,小狐狸今天比往日都要粘人得多,竟然破天荒在江慎身上就睡着了。江慎刚要将他抱下床,小狐狸便像是受到惊扰一般,伸出爪子紧紧抓住江慎的衣服。
小爪子攥成拳头,抓得紧紧的。
江慎轻轻把那爪子拨开,他又重新抓上来。
就连那条蓬松的长尾巴也覆上来,勾住了江慎的腰。
江慎索性松了手,小狐狸竟然稳稳挂在他身上,脑袋还在他胸口蹭了蹭。
江慎:“……”
从小到大,江慎还从没让什么人与他同塌而眠。
但这是一只狐狸,不是人,所以原则稍微放宽些应该……也无妨?
江慎这么想着,无声地叹了口气,就这么抱着小狐狸躺下了。
小狐狸身体很暖和,像是盖了一层暖烘烘的绒毯,江慎抱着他躺了会儿便觉得困意袭来,没多久也沉沉睡去。
翌日,黎阮醒得很早。
他几乎是一睁眼就觉得不对劲。但他刚从睡梦里醒来,还有些迷糊,一时没想清楚是哪里不对。他下意识抬起头,看见了男人近在咫尺的脸。
黎阮眨了眨眼。
江慎他怎么……好像变小了?
但他很快发现,不是江慎变小了,是他变大了。
黎阮低下头,看见了自己的手。
白净,纤细,指尖带了点粉,还紧紧抓着江慎的衣服。
不再是毛绒绒的爪子,而是凡人的手。
他这就变回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