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晌,太子才转过头,双目通红,深如黑渊的眸子内,竟有了滚滚水雾,他盯在她的脸,一字一句地道,“唐韵,孤不想再看到你。”
她走吧。
他放她走。
他这辈子都不想见到她。
唐韵:.....
太子拉开门,出去好一阵了,唐韵才回过神。
他是哭了吗。
唐韵的心口竟也被他那眸子里的水雾,刺得微微生了痛。
这半年,他当也如同自己一样,也曾在某个时刻,某一个虚情假意的瞬间,对她曾动过那么几分真心。
但他们终究不是一路人。
他是高高在上的太子,他不愿为任何人折腰,她是没爹没娘寄人篱下的孤儿,她可以为他折腰,但她偏生长了一身傲骨。
唐韵看着他身影消失的方向,弯唇给了他一个微笑。
再见了,周凌。
她的殿下。
耳边的脚步声彻底地消失,唐韵的眸子也重新地溢入了光泽,是对自己即将而来的新生,而生出来的光芒。
人生很长。
不过短短半年罢了。
*
三夫人从净房寻到了对面的长廊上,还是没见到人,又调回脚步,正要去净房再寻,便见唐韵从侧面的一丛月季后走了出来。
三夫人松了一口气,等她到了跟前了,才道,“韵姐儿这是去了哪儿,可让我好找。”
“三舅母担心了,适才我见那边的月季花儿开得好,这不就折了两根枝桠,待会儿出宫,咱们拿回去种上,明年也能开花。”
三夫人伸手去接,“我瞧瞧,可养得活。”
唐韵递给了她,笑着提醒,“三舅母,当心刺。”
三夫人一笑,拉着她上了长廊,“我像你这个年纪,可没少折腾花花草草,等回去,你要喜欢什么花儿,三舅母给你种。”
“好,多谢三舅母。”
两人从长廊上下来,皇后已经带着几位家眷赏起了牡丹。
申时皇上跟前的小太监才过来请人。
皇后同几位夫人辞别,没再跟着折回去,将唐韵也一并留了下来,笑着同三夫人道,“三夫人先行一步,本宫已给韵姐儿备了马车,待会儿在城门口汇合即可。”
三夫人蹲身点头,“娘娘费心了。”
三夫人走后,皇后转身便带着唐韵回了凤栖殿,也没坐撵轿,拉着唐韵慢慢地走在了甬道上。
旁的皇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吩咐道,“出去后,好好过日子。”
“多谢娘娘。”
“唐家是起不来了,你父亲已经不成气候,如今你也是乡主的身份了,再回去,便也不用一味的忍让,让自个儿受了委屈。”
“娘娘放心,我都省得。”
“要是安阳在,八成舍不得你走,本宫实则也不想你走,可也不能这般一直将你留在身边,上回听你外祖父说,你想去外头走走,不知道有何打算?”
唐韵垂目,也没瞒着,“上回民女同娘娘提过,大舅舅在蜀地凿盐,我想去瞧瞧。”
“蜀地。”皇后想了一阵,“倒是山川秀丽,出去走走也好,不过记得早些回来,等安阳回来见不到人,怕又要出逃了。”
唐韵点头,“好。”
两人一路说着话,走到了凤栖殿门口,两辆马车已经停在了那,苏嬷嬷早将东西都搬到了车上,正立在马车旁候着。
唐韵没再进去,到了马车前,突然对着皇后行了个跪礼,磕头道,“娘娘对民女的恩赐,民女永记在心,多谢皇后娘娘。”
皇后看着她这模样,倒有了些心酸。
自己的儿子有愧于人,也不知道她这番一出去,往后会许个什么人家,会不会受到影响。
这事,皇后没脸去提,也不能提,只能烂在肚子里。
“好孩子,起来吧。”皇后一把扶起了她,“往后有什么事儿,本宫还在宫里,时常进来。”
唐韵应了一声,“好。”起身又同皇后蹲了一个礼,“娘娘多保重身体。”
皇后点了点头,“早些走吧,别耽搁了时辰。”
唐韵垂目后退几步,转身上了马车。
苏嬷嬷替她掀起了车帘,唐韵一头钻进来,没再往外看,坐下来后,才看到了硬榻上搁了一个木匣子。
唐韵拿到了手里,轻轻地推开,里头是一只玉镯。
唐韵认识,是皇后娘娘手上戴着的那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