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公公说完,半晌没听到太子出声,又才抬头望了过去,只见其一双眼睛,如同凝固了一般,死死地盯着跟前的书稿。
“殿下?”
太子立在那良久才弯身,缓缓将那几张书稿拿了出来,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光线,一个字一个字地从头阅到了尾。
一双眼皮跳个不停。
脸上的怒意倒是没了,唇角甚至慢慢地弯出了一道笑意。
宁衍算什么。
她要是个儿郎,指不定能考出一个状元。
写不好字,认不全字......
太子的眼睛一闭,脑子里全是手把手教她给宁玄敬写信的画面。
想起她那张傻乎乎地,几近于痴愚的脸......
太子的脑子短暂地一黑,再睁开,眸色已经微微泛红,布了一层冷冽的寒霜,脸上的神色逐渐有了扭曲。
她便是如此愚弄他的......
明公公压根儿不知道发生了何时,可他从未见过太子这般生怒过。
就算知道唐姑娘服用了避子汤那日,太子也没气成这样,脸上的神色别说温润,已经到了凶神恶煞的地步。
此时的模样,倒是与陛下发起怒来,有得一拼。
“殿下......”
太子转过身,突地将那一箱子的书籍尽数倾倒在了地上,“哗啦啦——”书本散落了一地,里头又滚出了一个木匣子。
太子已经见怪不怪了。
他只想要看看她到底还藏了哪些见不得人的本事。
太子极力地稳住了自己的心神,平静地拾起了那个木匣子,掰开锁扣,打开,里头满满一箱的信笺。
叠成了几摞,每一摞都贴有一张封页。
诗经抄录。
问候用。
哄狗用。
——哄,狗,用。
太子的眼睛,死死地盯在那封页上,一把扯开,底下一摞信笺,同她往日送给他的信笺一样,整整齐齐的一摞,每一张纸都折成了长条。
太子深吸了一口气,坐在了身后的漆木箱上,一张一张地张开。
——
凌郎,韵儿好想你。
陵哥哥可知相思成疾的滋味。
韵儿每日都在想,凌郎吃好了吗,睡好了吗,还有,有没有想韵儿呢。
整整一摞,全是情书。
要多少有多少。
就这堆写着哄狗用,泛滥成灾的东西,一次一次地送到他的手里,他还每张都看了,看得极为仔细,内心虽鄙夷,却都一一地存留了起来。
信笺一断,他甚至还一度心梗于怀。
在她这里,却是如此分类区别,提前给他备好了一箱,专供打发他。
太子闭上了眼睛,隐去了眸子内汹涌的怒火,可那苍白的脸色和咬紧的牙关,无一不爆出了他此时的心情。
他想要捏死她。
真的。
以往每回收到她的情书时,他脑子里浮现出来的是她的思春的痴相。
如今再想,脑子里浮现出来的,便是她满脸的讽刺,就如同昨日她那番表情,她在鄙视他,她在嘲讽他。
嘲讽他有多可笑。
有多愚蠢。
“殿下自己想......”
昨日那句让他抓心挠肺了一个晚上的话,冷不丁地又钻入了脑子,太子心口的血液不断的翻涌,冲击着他的理智,眼角被刺激得一阵一阵地颤动,紧闭的眸子再次包不住里头的怒火,一瞬打开,深邃的黑眸爆发出了火山般到的焰火。
他竟然还为此自满。
她那样处心积虑等着自己上门,将她带进宫,又那般处心积虑勾引自己上当的女人,他竟然还真相信了。
她良心都没,又有哪门子的爱。
亏他还觉得她可怜,胆小,单纯,为她处处谋划,她......她便是如此将他玩弄于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