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手谕去西域边境私自调兵,也并非是他太子严纪律人的作风。
是人,都会有情绪,有好就有话坏。
她不惹他。
唐韵转过头,也没先去看他,弯下身,一点一点地去捡起了地上被他砸翻的茶盏。
茶盏几乎都碎了,一地的碎渣子,唐韵一个不慎,指尖便被磕出了血,不由轻轻“嘶——”了一声。
立在她跟前纹丝不动的,镶着金丝龙纹的筒靴鞋尖,微微一转。
虽不明显,但唐韵还是瞧见了。
瞧,还是心疼她的。
唐韵起身,小心翼翼地看向太子,轻声问他,“能借一下殿下的药箱吗?等民女处理好伤口,再来同殿下道歉,可成。”
脑子里的那阵头晕目眩缓过来后,太子只觉一身疲惫。
“随你便。”
太子的目光再也没有往她身上瞧一眼,走去了书案,随手拿了一本折子,努力地让自己平静下来。
不过一个女人。
他何必如此大动干戈,他是太子,将来有的是子嗣,他稀罕她生......
折子拿在手里翻了一阵,也没瞧出什么来,甚至一个字都没入眼。
半晌后,太子终于没有忍住,猛然起身,将折子又给扔到了书案上,快步走到了墨色珠帘后,看着蹲在他床榻边上,翻找着药箱的女人,极力地忍住了烦躁,“你还要折腾到何时?”
唐韵回过头,一双眼睛又慌又怕,怯生生地道,“马,马上就好了。”
说完又急着转回了头,慌慌张张地去寻剪刀,剪纱布。
太子继续盯着她。
看着她一双手抖成了筛子,剪了半天,不仅没有剪下来纱布,那剪刀的头,还险些戳到了皮肉,太子的脑门心又是一阵跳动。
她也知道害怕。
既知道怕,就不该惹他,来同他算计权势......
珠帘“嘭”地一声,被拂开,太子蹲下的身影在灯火下罩出了一团阴影,太子沉着脸一把拖过了她手腕,面目凛冽可怕,手里的动作却极轻。
拿起银针仔细地替她将手指头上的碎渣子挑了出来。
一双眼睛不受控制地抽动。
他多半是疯了,她受伤关他何事......
白纱包了两三层后,在她的手指头上利落地打了一个结,太子看也没看她一眼,毫无留恋地起身,脚步退开到了一旁。
原本就凛冽的脸色,因自己这番不争气的行为,更为黑沉可怕。
“多谢殿下。”唐韵缓缓地走过去,伸出胳膊,轻轻地抱住了他的腰,“殿下......”
熟悉的幽香,溢入鼻尖,正让他呼吸一滞,接着便是那道酥酥软软的声音,似乎他已经将她如何了一般,嗲声嗲气......
尽管心头知道她打的是什么主意,且极为不屑,可那身子却如同着了魔一般,硬是僵在了那儿不动,由着她将他抱住。
半晌后,太子终于泄了气,“回去吧。”
这大半夜的,他可不想再让她辛苦地去熬制一回避子汤。
唐韵抱住她的手松了松,又有些忐忑,不敢动了。
太子的火气莫名又升了上来,眼睛一闭,咬牙道,“趁孤后悔之前,赶紧走。”
唐韵走了。
轻轻地松开了环在他腰上的胳膊,脚步无声地退开,走之前软声同他道了一句,“殿下早些歇息。”
太子没应。
听着那细碎的脚步声,从跟前越走越远,珠帘的声音响起,片刻后,又安静了下来。
太子立在那良久,才转身拂起了墨色珠帘。
适才他那一脚踹,屋内已是一片狼藉。
今日知道了她服用了避子汤之后,他心头便发誓要让她认清自己的身份,天色一黑,便不惜宣来了刘太医,坐在了屋里,等着她过来,当面揭穿她。
为的就是想要看她,该拿什么脸面来见自己,想看着她被自己揭穿的那一刻,有多慌张害怕,从而知道何为安分知足。
他那番大动干戈的忙乎了一场,如今却又这般轻易地让她走了。
到头来,唯有他自己被气得胸闷气短。
她可真是好本事。
*
唐韵走出里屋后,并没有回去。
觅乐殿已经下了钥,她进不去,只有留在东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