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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节(2 / 2)

季初不慌不忙地开口,明明是最平静最轻柔不过的语气,硬生生将聂衡之一颗心扎的鲜血淋漓,千疮百孔。


“成婚?”聂衡之咬牙咀嚼这两个字,只觉得体内的愤怒与悲哀要淹没了他,随后他目光落在女子望向画中人的温柔上,当场就炸了,死死抓着画轴撕扯,让女子亲眼看着她的野男人面目全非成为一堆碎屑。


“世子撕碎了又如何?我的心在他那里。”季初心疼地看着碎成一地的画纸,语气带了些气愤,犹如一把最尖利的钢刀直直插入聂衡之的心口。


季初,是真的不爱自己了。


心痛地倒在地上的聂世子此刻终于认清了这个事实,他所有的高傲与自恃轻易被女子一个愤怒的眼神击碎了。


她为了别的野男人,不要他了!


第二十章


聂衡之无力地倒在地上,他沉默看着女子唤了下人进来,接着撩开他的下袍查看伤口是否渗血。


察觉女子紧张他的伤势,聂衡之的凤眸却愈加黯淡,冷着脸自嘲,在季初心中照料他的伤只为了得知她父母死亡的真相吧,可惜他直到今日才相信这个事实。


聂世子肉眼可见地消沉下来,躺在床榻上仿佛他身上大红色的外袍也失去了光彩。


季初仔仔细细收拾了地上的画纸,看了目光空洞的男子一眼,终究是什么也没说。


高傲的聂世子不过是觉得颜面受损一时不能接受罢了,她季初在他心里什么都不是,毕竟聂世子曾说过她是遵母命娶回可随意玩弄的一个蠢货……这也是上辈子她用了一年多的时间才心死接受的事实。


突然想到这句话,季初心中泛凉,她回忆起了当初失去腹中孩子的滋味。


***


卫长意再次进府探望好友,坐在明明和前日一模一样的屋中,他却敏锐地感觉到了不同之处。


出于大理寺卿丞的历职经验,他眯着风流的桃花眼硬生生将屋中所有的东西打量了三遍,最后目光停留在人的身上,这才发现不对。


东院所见的下人头都快垂到地面去了,温柔的嫂夫人识情识趣早早告退,而他的好友,面无表情地躺着,灰败地如同失去了华丽尾羽的孔雀,毫无生机毫无生趣。


“衡之,陛下此举早在朝中惹了争议,围场那日不少王公大臣都受了伤,若不是你拼死相护,陛下自己也难逃重伤。草草罚了几个守卫不让追查,这是在护着幕后黑手呢。”卫长意唰地一下展开花草面的扇子,低声讥讽。


当今多疑,但却是一个好父亲,儿子的刀都快捅到身上了,他还能当作无事发生。


“弑父弑兄登位,他只是不想再背上一个弑子的骂名。”聂衡之的眼珠子动了动,薄唇微启,说出令卫长意脸色大变的话。


卫长意手中的扇子险些落下来,他谨慎往四周看了一眼见门窗严实,皱了皱眉,“衡之,宁王来访你是怎么想的?”


宁王一直想拉拢定国公府,定国公老奸巨猾对皇子们全都恭敬不偏颇,于是他便借着这次围场一事从定国公世子下手。


说是奉了陛下的旨意探望世子伤势,但包括卫长意在内的人心知肚明只有金吾卫副将是陛下的人奉了圣命前来。宁王是自己凑上来的,陛下只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宁王有意示好,本世子就为他出个主意。陛下年事已高难免昏聩,储位是时候该立了。”聂衡之凤眸阴沉,他要和上辈子一样将朝堂搅混,归根结底若没有陛下的狠下杀手,他和季初不会和离!


闻言,卫长意沉吟片刻,默默点头。当今得位不正,恐自己的子嗣也效法他,压根就没立太子。无论此事是三位皇子沁王,宁王,辰王哪位做下的,只要一旦提起立储,其他的两王会不遗余力地将罪魁祸首拉下来。


如此一来,不用他们费心了。


“你如今在家养伤,正好避开这些污糟,可惜了我这位风流倜傥的卿丞,倒不如外放出京。”卫长意说笑,摇了摇扇子。他有意活跃气氛,不曾想聂世子真的抬眼望了过来,黑漆漆的眼珠子让人头皮发麻。


“卫长意,你人风流纳了那么多妾室,应该知道怎么令女子回心转意。”聂衡之掀了眼皮,语气有些艰涩。


纵然女子有了野男人,他也勉强可以忽略此事,只要季初她再把一颗心还给他。


闻言,妻妾成群的卫三公子愣了,聂世子虽然眼睛长在头顶上,但他那张脸实在讨女人喜欢,还用向他询问让女子回心转意?


慢着,这位让聂世子开了口的女子,莫非是?


“她是我的,心也是我的,只不过是一时迷路了找不到了而已。”聂衡之凤眸望着紧闭的窗户,执着地想要寻到那抹只是暂时迷失的微光。


“女子大多心软,要令她们回心转意只要牢记两点,一示弱,激发同情与爱怜之心;二讨好,让她们体会到爱重。”


……


卫长意离开后不久,季初就奇怪地发现聂世子又变了。


这次的变化特别大,仿佛让季初以为聂衡之体内换了一个灵魂。


先是季初莫名其妙地收到了许多素雅的衣裙和各式各样精美的首饰,整整两大箱堆在鸣翠阁中;再是喂药的时候十分配合,不必季初再三劝解;此外膳桌上聂世子居然亲手为她盛了他厌恶的当归羊肉汤,虽然笨拙地洒了不少;而到了傍晚,他留下她竟然主动提起了她父亲的死。


“其中内情复杂,不是你能插手的,季初你只管安心等待,本世子向你承诺一定会替岳父岳母报仇。你等着不要着急,也莫要因为岳父伤心。”聂衡之的面容隐在昏暗中,语气沉冷中带着一丝别扭。


像是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季初怔然,有些讶异聂衡之此刻居然在安慰她,原来他也会安慰人。


“多谢世子,我知道报仇不在一时。只是,您现在能告知我真相吗?”虽然不解男人为何态度放软,但她还是趁机询问父亲死亡的真相。


“此事牵扯较多,你即便得知了真相也无济于事反而徒增危险。季初,你要相信我从来不曾害过你,无论是上辈子还是今生。”聂衡之看着她,凤眸中似乎含着千言万语,但最后也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闻言,季初虽然有些失望,但面对聂世子难得的好心,她淡淡笑了一下。


“我不怕危险,世子按照约定伤好之后告诉我真相即可。太医说过不久你就可以行走了,慢慢地就能恢复如初。”


“恢复如初?”聂衡之念叨了这四个字,蓦地嗤笑一声。


随后季初惊愕地发现,聂世子的眼角落下了泪水……


“上辈子,本世子以为再也站不起来了,只能永远躺在恶臭扑鼻的床上,每日只能吃一点流食,身上长满了褥疮,又丑又脏。”


聂衡之语气低哑,说到又丑又脏的时候脸上带着嫌弃与厌憎,那是对上辈子的聂衡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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