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雅克大街, 夏尔·波德莱尔说是要给维克多·雨果证据,便在投票告一段落后,拉着对方来这里。“嘘。”夏尔·波德莱尔对红发男人竖起食指。“为什么挑选中午的时间?”维克多·雨果心里疑惑, 大约知道对方的学生住在这边,以前巴尔扎克在世的时候,他就来过雅克大街。夏尔·波德莱尔轻手轻脚地潜入公寓。维克多·雨果学着他,消除声音, 两个四十岁以上的老牌超越者化身谍报人员窃取“机密”。公寓的厨房, 保罗·魏尔伦在旁观兰堂下厨,兰堂需要什么食材的时候说一声,食材就会飘过去, 落到菜板上自动被切成均匀的形状。兰堂把意面、蔬菜沙拉准备好, 调好味道, 锅里炖着牛肉,香气从厨房里弥漫出来。独居久了的男人都擅长厨艺, 当自身的职业比较危险的时候,更要懂得管住嘴, 不能随便在外面吃饭。保罗·魏尔伦的注意力被厨房吸引, 精神有些慵懒和轻盈, 大脑放空, 什么都没有去想, 单纯地等着兰堂做好午饭,忽略了潜入公寓的两个人。夏尔·波德莱尔用眼神暗示,他们的关系怎么样?见到后辈的生活, 维克多·雨果感慨万千, 眼前的两个人看上去犹如家人一样, 如果把其中一人的性别换成女性, 说他们同居多年都有人信。“老师。”兰堂突然出声,发现了客厅多出了两个人,“您和雨果前辈来吃饭,怎么不提前和我说一声,我这边准备的午餐分量不足。”“?”保罗·魏尔伦倏然集中注意力,瞳孔微微受到惊吓,本能地释放一丝杀意。他的反射性行为在两个老前辈眼中像是炸开毛、竖起尾巴的金毛猫。“我打了招呼,便看不到魏尔伦发呆的样子啊。”夏尔·波德莱尔笑吟吟,自带一丝压迫性的贵气,他身上那种优雅爱笑的风范,让他更像是暗杀王保罗·魏尔伦的老师,而不是兰堂的老师。保罗·魏尔伦模仿的是表面。兰堂继承的是夏尔·波德莱尔对世事的忧郁。“你少逗他,小心他发火。”兰堂端着沙拉盘出来,匀出了四人份,维克多·雨果道谢,没有夏尔·波德莱尔那么理直气壮。维克多·雨果对同性生活探究起来,问道:“魏尔伦回来之后,你们就一直住在公寓里?”兰堂说道:“是啊,同吃同住。”维克多·雨果感到奇怪,保罗·魏尔伦有这么安分?兰堂为他人解释道:“其实保罗是一个心思很少、能接受安静的人,若是和他约定好,他不会出门,我和他说他哥哥会写诗歌,他最近也要开始动笔了。”保罗·魏尔伦不乐意:“亲友,你说的太多了。”维克多·雨果对保罗·魏尔伦略改观,夏尔·波德莱尔已经不客气地拿起碗去厨房分牛肉。“阿蒂尔,有好酒吗?我等下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这里最好的酒都是老师给的。”兰堂很大方,取出波德莱尔送的酒给他们倒上。保罗·魏尔伦坐到位置上,挑了一个离夏尔·波德莱尔最远的地方,夏尔·波德莱尔嗤笑:“只有家养的小动物会选择最长的直线距离,躲起来吃东西。”保罗·魏尔伦微笑:“只有穷鬼会来蹭饭。”一句话扎到了两个人的心。夏尔·波德莱尔爱花钱,存不住钱,每个月喜欢透支信用卡,维克多·雨果的工资被榨干了。夏尔·波德莱尔不甘心,钱包总是容易空掉:“阿蒂尔,你在日本赚了很多钱吗?”兰堂的背后一凉,不动声色道:“没有,我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黑手党准干部,横滨那种偏远地方,有钱人都不爱去,我在回国之前抹掉了自己的痕迹。”夏尔·波德莱尔收回怀疑,学生也穷,那就没问题了,他继续榨维克多·雨果的钱包。维克多·雨果诚意满满:“夏尔,我可以帮你的学生推荐高收入的工作,方便他养你和魏尔伦。”兰堂:“……”雨果前辈,你好狠的心。保罗·魏尔伦识相了一回,没有透露自己有钱。谁都不能在夏尔·波德莱尔面前炫富,因为对方的心眼比针尖还小,一定会记住你的资产。一顿午餐的时间,维克多·雨果见识到了兰堂和保罗·魏尔伦之间的互动。兰堂包揽了照顾保罗·魏尔伦的责任,保罗·魏尔伦是比较被动的类型,对兰堂有着与其他人不一样的信任。不防备兰堂的保罗·魏尔伦,一举一动随意,就像是法国人眼中的最佳男友,长得美貌无比,却不会出轨,也不会勾引人,对其他人保持疏离和冷漠。两人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般配。度过战争,解除误会的搭档是朋友、恋人、家人。夏尔·波德莱尔与兰堂、保罗·魏尔伦说出了好消息,法国政府不再约束保罗·魏尔伦,既不驱逐、也不捉拿,对方可以自由地往返国外和国内,不要造成混乱,给其他国家拿捏到把柄就行。兰堂喜出望外。保罗·魏尔伦质疑:“你们有这么好心?”夏尔·波德莱尔给了学生一个眼神:给我教训他,让他明白我是为了什么才帮他!兰堂非常给老师面子地点头:好!人前要给予态度,人后是什么样就另一回事了。两人走出公寓后,维克多·雨果怅然若失。“八年的时间改变这么大吗?”维克多·雨果说道,“我对他们的记忆还停留在他的过去,那个时候的魏尔伦就像是一个冰冷空洞的人偶。”“你再点评一下我的学生。”夏尔·波德莱尔总是很爱护兰堂,不喜欢别人忽略兰堂。维克多·雨果斟酌:“阿蒂尔成熟了很多,能承担得起压力、挺有器量的感觉。”夏尔·波德莱尔的眼波就热烈了起来。那个初入异能力界的少年、为任务而不择手段的异能谍报员已经蜕变成为了巴黎公社首领放心的类型。“放得下心了吗?”夏尔·波德莱尔的手臂挨着维克多·雨果,男士的香水气息若有若无地飘来,维克多·雨果的鼻子发痒,每个细胞都想要逃走。维克多·雨果拉开距离:“能吧,不过为了安全起见,我这段时间还要观察魏尔伦。”夏尔·波德莱尔被他的举动刺激道:“你什么反应?以为你能和我随便开玩笑,现在防备起我,把我当作路边对你抛媚眼的男/妓了?!”维克多·雨果心下一叹,反感对方的刻薄发言:“我没有这个意思,夏尔,我在调整自己的心态,你的魅力不该对我散发,应该去找那些欣赏你的人。”咬了咬牙,他说道,“下次不要再勾我的腿了。”夏尔·波德莱尔的眼神比寒冬的刀子还可怕。维克多·雨果不敢去看对方:“我喜欢的是女性,夏尔,我很感谢你在巴黎圣母院对我的付出……”有一种幻灭,叫作波德莱尔。巴黎圣母院的“特异点”里,夏尔·波德莱尔化身美丽的舞女爱斯梅拉达拯救了丑陋的卡西莫多。放在现实里,那是一段值得人称颂的故事。但是——不在乎容貌、善良纯洁的爱斯梅拉达,只是夏尔·波德莱尔对自己的催眠。为了救出维克多·雨果,夏尔·波德莱尔用异能力“恶之花”扭曲了自己的精神意志,进入“特异点”的世界,成为里面的角色。他以打破世俗的激烈感情冲出困境,救下了受尽冷眼的卡西莫多。卡西莫多被爱斯梅拉达的强大和无畏感动了。十六岁的绝美舞女为他弯下腰,双眼明媚,凝聚着对卡西莫多的善意和好感,“她”有一头金色的妩媚长发,眉眼之间,好似掌管狩猎与森林的女神。“她”对卡西莫多说道:“我不知道是谁开的玩笑,或者有人用丘比特的金箭对我射中了,让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感觉到爱情的降临。”“这是不是错误的感情,我也十分困惑。”爱斯梅拉达半蹲下来,拉住浑身泥泞、被所有人厌恶的卡西莫多,让自己也沾染上对方身上汗臭的气息。“连这样的拥抱,我都不讨厌你。”“太奇妙了!”“我的血液在快速流动,激动得想要哭泣,你是不是被贬下凡间的天使,被上帝施了魔法?而我,是上帝来派来拯救你的人?”爱斯梅拉达贴到卡西莫多的胸膛上,“我的心告诉我,爱上你是一段痛苦又甜蜜的旅途。”“你会感到害怕吗?我说——我为你着迷,甚至在期待你能抱住我。”爱斯梅拉达在十五世纪人群震惊的目光下,大胆地示爱,“你能抱我吗?”面对这样的爱斯梅拉达,谁能无动于衷?卡西莫多颤抖地抱住了怀里的人。最终,卡西莫多承受了一位绝美舞女的炙热感情和人们的嫉妒,有人诬陷卡西莫多是魔鬼,会下咒语,不然怎么可能得到一位绝美舞女的倾心。爱斯梅拉达为他疯狂,为他温柔,以一己之力对抗所有非议,即使被国王关押起来也在所不惜。面对爱慕他的国王,爱斯梅拉达用自杀威胁,以“她”的话来说:“我降生于世间,是为了用生命见证自己活过一次,怎能向你们低头认输!”“他是怎样的人,关你屁事,我喜欢就可以了!”“用不着任何人多管闲事!”这便是“特异点”里的爱斯梅拉达,恢复到少年时期的“恶之花”为钟爱之物可以燃烧生命。那是青春的热情与爱情的魔力。眼前之人,维克多·雨果无法把爱斯梅拉达与夏尔·波德莱尔对应上,差别太大了,他在苏醒后就心态崩了一次,无法想象对方是那个看透灵魂的人。后来,他得知是异能力造成的效果,反而松了一口气,用金钱弥补对方,是他想到的最好办法。这个人情欠得太大了,大到维克多·雨果想逃避。肉/体与灵魂哪个更重要?维克多·雨果曾经也和阿蒂尔·兰波一样追求过灵魂,而这样的“天真”为他带来的是灾难。将近八年的封印啊!他等来的是一场虚假的救赎,失落的幻觉。“夏尔,忘记那个虚幻的世界,你不是爱斯梅拉达,我不是卡西莫多,我们可以当一辈子的朋友。”维克多·雨果隔了数个月一股脑地说出后,迅速离开了雅克大街,走的时候强忍着回头的冲动,明白自己不该给对方一丝一毫的错觉。如若不合适,不要去爱。维克多·雨果这么戒告自己,选择忘记夏尔·波德莱尔年轻气盛时期的告白。【那算什么?一段青春的往事而已。】【夏尔从军后就放弃了。】公寓下,兰堂走到老师的身边,是保罗·魏尔伦在窗户口跟他说看见两人发生了点矛盾。“波德莱尔老师?”兰堂的声音唤醒了怔愣的夏尔·波德莱尔。夏尔·波德莱尔掩饰性地拢了拢长发,保养得闪闪发光的金发挡住了气血翻滚的脸颊。“阿蒂尔,你比我幸运。”夏尔·波德莱尔的目光落在学生身上,温和得不像是刚才要大发雷霆的人,“有人曾经说过,如果我没有钱,我就要很多的爱,用来弥补自己。”兰堂认同爱的力量:“爱确实能胜过物质。”超越者级的精神系异能力散发出波动,影响了周边一整条街的人,所有人都没有看到——曾经在花期最盛的那一刻,热情追求雨果、被将军继父强行送去从军的“恶之花”眼泪流了出来,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手腕。“如果我没有爱。”“我就要很多、很多、很多的钱。”他的手腕上光洁一片,早已看不到自杀胁迫继父的痕迹。——疤痕留在了心里。一辈子的朋友?没问题,我早就不会追求你了,你和别人接吻、上床又怎么样?情人可以分手,夫妻可以离婚,爱情总是会淡去。只有友谊是一辈子的吧。不过,我会诅咒你,用尽全部力气地诅咒你——你这辈子都别想找到让你彻底爱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