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秦放与林夕离开后,钱富贵与锦伊,于子衡这才悄悄地、长长地松了口气。
于子衡仍是冷着一张脸,声音却难得有些紧绷:“我原一直以为鬼胎之说不过是传言,没想到竟是真的。”
锦伊道:“还从未听闻鬼胎可以长大的道理,他此番回到此处,莫不是想……”
钱富贵打断他道:“我倒觉得这秦小兄弟脾气随和,很好相处。”
锦伊白了钱富贵一眼:“你懂什么?还是莫要惹恼他的好,要知道他可是……”
“嘘。”于子衡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边,他往秦放,林夕离开的方向扫了一眼,压低声音道:“慎言。”
越野车在山上横冲直撞,冲出一条路来。
坐在副驾驶上的林夕指着前方道:“再往前走不远,就是万峰的住处了。”
秦放一面开车一面道:“你对祟山挺熟悉,原本为谁做事?”
“万峰。”林夕答的毫无心理压力,反正万峰已死,死无对证。
秦放道:“万峰死在我手里,你作为他的下属,不想为他报仇?”
林夕目光落在前方,淡淡道:“我到祟山时间不长,稀里糊涂被人拉了去,在今日之前,我从未见过万峰。”
秦放唔了一声,没说什么。
林夕瞥他一眼,问:“你呢?原本在什么地方生活?怎么突然想到来祟山?”
这个问题林夕在前世的时候就想过,但他从来没问出口过。那时候他觉得这个问题好像一问出来,就与秦放之间有了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了似的。
秦放道:“我?四海为家,至于为何来祟山,纯属好奇罢了。”
林夕想了想,好像秦放的性子就是这样的,他道:“你孤身前来,就不怕有危险?”
秦放笑起来,笑容中满是笃定与自信,“他们不敢。”
林夕刚想问为什么,就听秦放说:“到了。”
林夕抬头,果然就见一处建筑出现在眼前。
万峰出事后,跟着他混的小弟们早已做鸟兽散了,钱富贵点名收拾这里的两只小鬼还没到,因此此地十分安静。
秦放仔细端详着面前的建筑,点评道:“真像个土匪窝,审美欠佳。”
他重新发动车子:“今晚就不待在这里了,影响心情。正好我有些事要去做,你若无事就陪我走一趟。”
林夕内心挣扎片刻,还是道:“我要回去了。”
“嗯?”
“天马上就要亮了,我能力低微,不比鬼王大人,在阳光下会魂飞魄散的。”
秦放遗憾道:“那好吧,今日你没有时间,那便明日。明晚九点,咱们在此处碰面。”
林夕抿了下唇,点头:“好。”
林夕回到三清门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他从口袋里掏出那张写着他与秦放名字的a4纸,小心翼翼地捋平,夹在经常翻看的书籍里。
做完这一切,他才冲了个澡,赶到教室的时候,早课刚刚开始。韩童他们也回来了,一人顶着一双大大的黑眼圈,哈欠连天。
“早。”韩童跟林夕打了个招呼,就趴在桌上睡死过去。
林夕拿了书来读,却一点也看不进去,脑海中回想的全是昨夜与秦放相处的画面。他轻叹口气,知道自己心绪乱了,这书怕是看不下去了。
林夕就这样发了一上午的呆,课程结束后他出了教室,老远就看见三清山的王长老脚步匆匆地往掌门所在的地方去,他心下一动,悄悄跟了上去。
走到半途,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看到来电显示的时候林夕脚步不由一停。
堪称毒辣的日头打在他身上,他却没有躲避,只神色淡淡的看着掌中的手机。
那手机屏幕亮了又熄灭,熄灭了又亮起,如是几次后,他才接起电话:“喂,妈。”
……
中午。
“小夕回来了。”陈佳婉打开院门,笑着将林夕拉了进去,“瞧这一身汗,赶紧到屋里洗把脸。”
跨进院门的那一刻,林夕的脚步有一瞬的迟滞。
陈佳婉并未察觉,她一路拉着林夕进门,笑道:“把鞋换了,我再去炒两个菜,马上就可以开饭了。”
陈佳婉走开后,林夕并没有换鞋,他笔直的站在门口,目光缓缓扫过屋内的摆设。
前世自他十八岁与家中断绝关系后,已多年不曾踏足过这里。
林夕本以为这里的一切他早已淡忘,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这房间内每一件家具的摆设与上面斑驳的细小刻痕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他仍记得那木质茶几上有他初学画符时,用朱砂笔一笔一笔认真画就的平安符;那洗的发白的淡蓝色窗帘上有他小时淘气,用剪刀剪出的豁口;那雪白墙壁上有随着他一点一点长大,用铅笔画下的成长的刻痕。
“小夕?”陈佳婉从厨房探出头,“站那儿发什么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