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前,黎望斩钉截铁地对着商嘉玉表态。三日后,他就不得不包袱款款北上奔赴开封府,所以说嘛,做人还是不能太铁齿。
“为了大堂哥就要抛下我这个大表哥,知常你可真是好狠的心呐~”商嘉玉站在渡口送别,状似伤情地哭诉道。
黎望心中本就不大情愿,如此一听,当即就要勉强下船:“既是如此,那小生……”
商嘉玉立刻收了情绪,一把将表弟按了回去:“好生着,快别闹了,既是应承了,还是早去些好。”
“……大表哥,你变得好快。”
“快走吧,记得按时吃药,你也不是不懂医,别老那么任性。”
黎望也不是听不得好赖话,当即扬眉一笑,他本就生得好,一时精气神上扬,竟有种意气风发之相,若不是皮肤比寻常人苍白许多,早该是这江南烟雨里受尽追捧的风流人物。
商嘉玉有时候也会想,许是老天爷看不得知常这般优秀,这才没许他强壮的身体。可知常这般好,就该做那东京城里快马扬鞭的明媚少年郎。
大姑父说京中出了一位名医,希望能治知常的不足之症吧。
这秋日里下雨,总归是非常恼人的,特别是对于黎望这样的病弱来讲,稍微淋点儿冷雨,便能小病一回。黎望因此不得不下船改走陆路,又因病了不得不留宿此地太和楼。
“少爷,药来了,您快趁热喝吧。”书童南星端着药汤进来,黎望光闻着药味就直皱眉,脸上全是抗拒的表情。
“不喝不喝,我还没到喝这苦汤药的地步。”黎望窝在塌上,转了个身拒绝道,“我闻着你身上竟有鱼腥味,莫不是还炖了鱼汤?”
南星跟着自家少爷十来年了,哪里不懂自家少爷这言下之意,当即便道:“没炖,真没炖,不过倒也有是件奇事,少爷可记得前几日碰上的那对姓颜的主仆?就那对咱们借雨伞的,少爷可有印象?”
黎望旁的不敢说,记忆力却是十足的好,否则他也不能够十六就考取了秀才功名,闻言便轻嗯了一声,示意南星说下去。
“这便是又碰上了,算上这回,都第三回 了,这对主仆算是栽那酸秀才手里了,今日那排场,嚯,三牲祭礼都摆上了,小的瞧着怕是没个二十两银子走不脱人。”南星啧啧称奇道,毕竟以如今的世道,二十两银子都能够普通家庭好几个月用度了。
“以你那好性,就没给人提醒两句?”黎望半阖着眼睛道。
南星有些讪讪地挠头,一脸少爷你真懂我的模样:“确实与那书童雨墨说了两句,不过……”
“嗯?”
“不过雨墨说他家颜相公非要与那坑了他家两顿饭,哦不,现在是三顿饭的金相公拜把子,不拘银钱抛费。”
……这俩主仆现在还能活着赶考进京,也真是老天爷保佑了。
闲话说完,南星又劝少爷喝药,无奈黎望惯来任性,左推右推,刚要躲过去,竟听得外头传来了哄闹声。
“好南星,外头好似有热闹看,莫不看完这场热闹,再痛饮此药,岂不美哉!”
南星:……呵,都是搪塞话。
黎望倒也没下去,只披衣靠在窗边,微开了窗扇看热闹,只见太和楼前,那叫雨墨的书童眼眶红红地望着颜相公,而那位颜相公呢,脸上也颇有些窘态。
反倒是那位穿着破烂衣衫、头顶开花儒巾的年轻俊秀儒生一脸坦然,好似闲庭漫步,半点儿没有被小二怼着追讨银钱的窘迫样。
“南星,你快瞧,这年头江湖好汉都开始装柔弱骗吃骗喝啦,果然只要你家少爷我活得久,就什么都能看见,稀奇,可真稀奇啊~”
南星:……少爷你快闭嘴吧,底下那人的眼刀子都飞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