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楼逛了遍,两人去了二楼,上面的藏书更珍贵,甚至有批名家字画,魏曕的脚步终于慢了下来。
逗留了两三刻钟,魏曕只动手取下过五本书,翻看片刻,再放回去。
殷蕙默默记下这五本书的书名与位置。
用过午饭,魏曕带着衡哥儿先行离去,他虽走了,却留下长风供她差遣。
聪明人行事谨慎,不会明目张胆地得罪权势之家,反而是那些蠢的,容易为一时意气而冲动犯错。
殷家现在分成了两房,大房是她与殷阆姐弟,一个妇弱一个年少,二房真想出什么蠢招,姐弟俩如何抵挡。殷墉再护着她,终究老了。
殷景善、赵氏赔了一顿饭的笑脸,送走魏曕后,夫妻俩的脸色终于沉了下来,正要向殷蕙发作,就见殷蕙身后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国字脸冷面男人,腰间佩剑,显然是个护卫。
三爷的护卫,燕王府的护卫!
夫妻俩忙又收起怒色,决定再忍忍。
“爹,明日过继的事,咱们再好好谈谈吧?”殷景善扯出笑脸道。
殷墉点点头。
赵氏再对殷蕙道:“阿蕙也跟着听听。”
哼,等一家人进了厅堂,护卫留在外面,她再将门一关,就算不敢打这死丫头,她也要骂哭她!
殷蕙笑了笑:“大事祖父、二叔做主就好,我先跟二弟说说话,顺便在东院给他挑间院子。”
殷墉道:“去吧,明早就要忙起来,你就这半日闲了。”
殷蕙便叫上殷阆,在长风与金盏的护卫下回了东院。
午后的阳光明媚,只是寒冬的空气依然凛冽,殷蕙走着走着,忽然停下来。
殷阆也马上停下,与她隔了两步的距离,对上殷蕙的视线,少年郎略显局促地垂下眼帘。
感动归感动,姐弟俩毕竟很少见面,彼此不了解,难免生疏。
殷蕙来到他身边,捏了捏他的胳膊,皱眉道:“穿得这么少,不冷吗?”
殷阆看着姐姐绣着梅花的裙摆,低声道:“还好。”
赵氏的苛待都藏在暗处,譬如冬日炭火给的少,冬衣做的薄,好在,他都习惯了。
殷蕙亲眼目睹过少年郎屋里的冷清,不忍再想那些苦,转身对金盏道:“你去找德叔,让德叔安排两个小伙计,一个去锦绣楼给二少爷拿几套冬装,一个去请周叔过来见我。”
金盏领命而去。
殷蕙与殷阆并肩而行:“阿阆,你对二叔他们还有留恋吗?”
殷阆:“没有。”
他回答地干脆,说完了才生出担心,姐姐会不会觉得他过于冷漠无情?
殷蕙却只是朝他笑:“没有最好,我真怕你身在曹营心在汉。阿阆,咱爹娘去世的早,我也出嫁了,往后你就是殷家大房的继承人,也是这东院的主人,姐姐希望你记住自己的身份,昂首挺胸堂堂正正地做人,除了祖父,你不要向殷家任何其他人低头示弱,你能做到吗?”
殷阆看着新认的姐姐。
姐姐长得很美,明亮的阳光落在姐姐的脸上,那笑容好像也是暖的。
殷阆不自觉地也笑了:“姐姐放心,我能。”
以前他孤零零的,活成什么样都没人在意,现在不同了,他有姐姐,为了姐姐帮他的心意,他也要活成一个人样来。
殷蕙看出了少年郎发自肺腑的感激。
可她受之有愧,她帮殷阆的目的,并非单纯地心善。
“阿阆知道姐姐为何要帮你吗?”殷蕙边走边问道。
殷阆因长期受寒而苍白的脸突然浮现一丝红晕,为曾经被姐姐目睹他的凄惨而窘迫。
殷蕙拍拍他的肩膀,指着东院里的一草一木道:“不单单是怜惜你,姐姐有自己的私心,二叔二婶的为人你比我更清楚,殷家的基业靠不了他们,大哥……祖父信任大哥,可我不信,东院是我的家,殷家也是我的娘家,我不想将自己的家完全托付给一些我不信任的人手中。”
殷阆愕然地看着她。
他从来没想过,看似柔弱单薄还要请三爷过来为她撑腰的姐姐,心里竟然装着整个殷家的基业。
殷蕙柔柔一笑:“阿阆,你可敢与大哥一争高下?”
殷阆眼前,便浮现出殷闻那张虚伪的脸。
“敢。”
“那就好,之前有二叔二婶挡着,祖父看不见你,如今你是父亲的儿子,祖父待你也会不同,你要抓住机会。”
“是。”
少年郎的回答简短有力,殷蕙满意之余,想到了魏曕。
魏曕也是个话少的,当起差来却出类拔萃。
希望殷阆亦如此吧。
作者有话要说: 后来的后来,三爷陪蕙蕙回门,殷阆负责招待姐夫。
殷阆:姐夫坐。
三爷:嗯。
过了会儿,两人开始喝茶。
很快,两人的茶桌上都摞起了高高一叠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