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封肆也笑着说,陆璟深:“……你知道?”封肆:“本来不知道,之前问过你弟弟。”陆璟深有点不知该说什么,封肆勾唇道:“我当年就是太绅士了,一次都没看过你的证件,结果连你生日都要问别人。”要是当初就注意到他手里拿的护照是什么颜色,也不会被他骗了这么久。陆璟深:“你跟绅士这个词,没有任何关系。”说完他似乎觉得自己说了个冷笑话,有些尴尬地丢出句“谢谢”,低了头看手机。封肆一阵笑,好吧,这话其实也没错。说是绅士,不过是他自信过头,总以为自己吃定了陆璟深,其实从头至尾,他才是被陆璟深牵着走的那个。陆璟深的注意力放回手机屏幕上,掐点给他发生日祝福的,几乎都是他家里人。陆迟歇在微信里问他在这边玩得愉不愉快,陆璟深不太想回,退出时手指一顿,发过去一条:“下次别胡乱跟别人说我的事情。”陆迟歇很快回复:“哥你别冤枉我,我没跟别人说过,只跟封机长说了,你要是真不想让他知道,他也没机会来问我。”“不说了,我睡觉了,你跟封机长在那边好好玩吧,过生日高兴点。”陆璟深摁黑了手机屏幕。封肆伸手过来,将他的手机顺走,关了机塞自己兜里:“在我身边别忙着看手机,看我就行了。”陆璟深没跟他计较:“现在去哪里?”封肆道:“机场。”他说的机场,是离酒庄只有半小时车程的一座小型私人飞机场。停机坪上停着三四架轻型通用飞机,褐发蓝眼、穿着花衬衫低腰牛仔裤的男人正在这里等他们。看到封肆,对方笑容满面,上来就要跟他来个贴面礼,封肆没肯:“我说了多少次了,我是东方人,这个就算了吧。”“你明明是英国佬。”对方不留情面地揭穿他,趁机在他胸前摸了一把,如愿揩油。陆璟深皱了皱眉,在封肆给他们做介绍时,只冷淡点了一下头。这位看似骚包的法国男人,其实是这边一间跨国大公司的高层,封肆在这里工作时的前任雇主,这座小型飞机场和这里的飞机都是他的。如果换个场合认识,陆璟深说不定有兴趣跟对方交流一二,或许日后有生意场上合作的可能,但眼见这人对封肆不加掩饰的露骨态度,他便没了丝毫想法。对方也毫不客气地打量他,笑着跟封肆调侃:“这就是你那位甜心?”封肆手指摇了摇:“你这么说他要生气了,他是我现任老板。”他们说的是法语,陆璟深能听懂,越觉不快,沉声蹦出句:“男朋友。”在那法国男人略显惊讶的目光中,陆璟深冷着脸重复:“我是他男朋友。”他说的也是法语。封肆笑了,这次是真心实意发自肺腑的笑声,胸腔震动,像十分开心。陆璟深眉头未松,还是不痛快。封肆长臂勾过他,冲法国男人道谢:“飞机两小时后还你,谢了。”对方满脸遗憾地摆了摆手,祝他们玩得愉快,先走了。封肆的目光落回身边人,陆璟深不悦问:“快天黑了,开飞机去哪里?”“看日落啊。”封肆笑道。陆璟撇开他的手,先一步上了飞机。封肆跟上来,阖上舱门时他偏头向陆璟深:“你是我男朋友?”陆璟深:“不这么说他肯走?”封肆再次笑了笑,将耳麦扔给他。飞机驶离跑道尽头,迎着薄暮起飞。翻滚的金色麦浪逐渐后退,流云在眼前渐次推开,隙曛自云缝间漏下,一路霞光铺路。天色还未晚,封肆操纵着飞机,直接往海上开。陆璟深的视线落向舷窗外,霍然开朗的视野里,是浮天沧海、碧浪潮生,飞机擦着海面过,惊涛拍打而上,几乎就在他们脚下。夕晖正在一点一点收敛,像一副水彩画准备着收尽最后的绮艳,而他们是闯入其中的一个意外,给这浓墨重彩添上更多姿的一笔。“开这种小飞机飞得低,适合赏景。”封肆慢慢说道:“之前就想带你来看看,好不容易才借到飞机。”陆璟深:“为什么要看?”。封肆无奈道:“陆总,好歹有点浪漫细胞吧,在飞机上近距离看夕阳和大海,别人想也没机会,你就当,是我送给你的生日礼物吧。”陆璟深的目光重回窗外,他们的飞机正徜徉于流霞与暮霭之间,一切都触手可及。见陆璟深看得入了神,封肆轻弯了弯唇角。“想不想试试刺激点的?”陆璟深下意识问:“什么刺激点的?”“坐好了。”封肆提醒他,吹了声口哨,操纵驾驶盘开始爬升高度。陆璟深不明所以,脚下的海平面逐渐远去,眼前只余暮色苍茫。他刚要开口,耳边忽然响起刺耳的失速警报声,封肆用力一脚踩下方向舵,陆璟深只觉一阵天旋地转,机身往右侧栽去,机头开始以螺旋姿态朝下俯冲。陆璟深一瞬间心跳到了嗓子眼,失重的不适感让他肾上腺素疯狂分泌,余光却瞥见身边人不慌不乱、稳若泰山的操纵着驾驶盘,嘴角还有笑。这就是封肆说的刺激,他是故意的。每往下转一圈,下坠的速度便猛增一回,俯冲的角度也更大,三圈之后飞机的姿态几乎已经变成了垂直俯冲。陆璟深脑中一片空白,浑身血液都凝固了,他想叫,但叫不出声音,心脏疯狂跳动的频率就在耳边。第四圈结束,封肆才不紧不慢地开始做改出动作。几分钟后,飞机重回平飞状态,失速警报消失,陆璟深的大脑终于缓慢重启,用力握了握拳。身边人问他:“好玩吗?”陆璟深眉头紧拧:“你觉得好玩?”“还行吧,”封肆淡定道,“这是飞行学员的必修课,我做过有上百回了,必须做到心跳不会加速的程度,才算合格,不过对你来说确实刺激了点。”“做极限运动时,人体内分泌的除了有肾上腺素,还有多巴胺,会让人产生陷入爱河的错觉,alex,你有吗?”陆璟深想了想,回答他:“你也说了,是错觉。”“你还真是,一点都不懂浪漫啊,”封肆笑着叹气,“行吧,那大概是我的错觉吧。”沉默了一瞬,陆璟深道:“你认为这种错觉是好事吗?这不是更像事后逃避责任的借口?”封肆侧头看他:“你说你自己?”陆璟深再次沉默。他知道封肆指的什么,当年睡过就跑了的那个确实是他,那或许也确实是多巴胺影响下一场脱轨的意外,可至少,他从来没有以爱情的名义欺骗过封肆。“抱歉。”陆璟深犹豫说出口。封肆挑眉:“你跟我道歉?”陆璟深:“……你如果一直介意当年的事情,我跟你道歉,招呼不打一声就不告而别,是我的错。”他说话时没有看封肆,声音很低,掩在发动机轰鸣声中,难以辨别其中的情绪。“我不需要你的道歉,”封肆慢吞吞地说,“这样的道歉对我来说没什么意义。”他提醒陆璟深:“看前面。”陆璟深抬眼,前方红日已经沉到了天际线以下,只余一片暖色晚霞的余韵。时间推移,天色渐暗,最后一缕残霞收尽,在天际逐渐渲染成冷色的蓝。海岸边亮起星星点点的灯火,夜幕已然降临。回程封肆特地将飞机绕去他们前几天去过的城市,沿途可见下方大片斑驳闪耀的橘色亮光,交织成繁灯霁华、星海璀璨。陆璟深这才想起来,今天也是万圣节,这座城市正在举办万圣节的南瓜灯会。“知道你不喜欢凑这种热闹,就这么看看吧,也挺有意思。”封肆道。陆璟深:“你要是想去凑热闹可以去,不必迁就我。”封肆偏头又睨了他一眼:“迁就你有什么问题,不是你过生日?”见陆璟深神色不自然,封肆笑了:“还在想先前的事?”陆璟深抬眸对上他盛了促狭的目光,略无言,封肆道:“我倒是挺意外的,你竟然会跟我道歉,好吧,我给你个面子,接受就是了。”陆璟深想说点什么,又觉得说什么似乎都不对。飞机飞回机场,挪回停机坪上,已经过了晚八点。塔台管制确认他们回到点位,迫不及待地切断了通讯,整座机场静悄悄的,除了跑道上的引进灯还亮着,航站楼里一片漆黑。先前那位法国男人提醒过他们,八点机场的地服、机务会准时下班,请他们自便。封肆摘下耳麦,看向身旁有些走神的陆璟深。“这个生日礼物还满意吗?”陆璟深轻点了点头:“谢谢。”封肆:“你今天跟我说两次谢了,需要这么客气?”他伸手过去,手指慢慢拨玩着陆璟深外套的拉链头,眼里有暗光跳动。陆璟深眸色闪烁,清晰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封肆的手下滑到他腰上,将他用力带向自己。姿势转换,陆璟深被带着面对面地跪坐到了封肆腿上。封肆背贴着身后座椅,仰起头,眼中笑意盎然:“还要别的生日礼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