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质特有的味道上沾染了属于那个人的气息,萦绕在鼻端,陆璟深察觉到身体不同寻常的亢奋,连指尖都兴奋得痉挛起来,手心里有微热的汗,他把那只皮手套戴上了自己右手,探下去。从头至尾没有让镜头那边的人看到,握住时陆璟深重重喘了一声,闭眼朝后仰去。电话两端粗重的呼吸和喘声渐渐交织在一起。视频通话结束时,时间已经持续了一个半小时,从封肆离开酒吧,到陆璟深第二次洗完澡。最后的画面里,是封肆脸上更显促狭且愉悦的神情,和那一句难得有几分温存的“晚安”。那边先切断了通话。陆璟深怔神片刻,放下发烫的手机。之后一个星期,封肆偶尔会发一两条消息来,跟陆璟深说些有的没的。陆璟深没有回复过,电话也没再打过。陆迟歇也时不时给陆璟深发来微信,句句不离封肆。“封机长今天陪那两位美女空姐出海钓鱼,日落了还没回来,估计去游艇上享受夕阳晚餐了。”“中午我们在餐厅碰到那位封机长,他勾搭上了三四个从欧洲来度假的女大学生,哄得她们都抢着给他买单。”“他很厉害啊,女人用的香水、口红、化妆品,都能侃侃而谈,他以前到底交过多少个女朋友?”“那位今天又出去冲浪了,还约了个金发碧眼的帅哥一起,那一看就是个喜欢男人的吧,对他热情得不得了。”“晚上他跟那位帅哥一起泡吧喝酒去了,不知道几点会回来。”…………这样的消息几乎每天都有,陆璟深一概置之不理。倒是刘捷敏锐察觉出,他老板最近心情似乎不太好,这几天又开始留公司里没节制地加班了。至于原因,走出陆璟深办公室,看到秘书办里空着的那个工位时,刘捷顿悟,大概跟这个人有关?陆迟歇再次发来消息时,陆璟深正在应酬场上,随意晃了一眼手机屏幕,这次是一段视频。五分钟后,他去洗手间用冷水泼了把脸,没有立刻回去饭桌上,走进无人的楼梯间里想透口气,拿出手机,迟疑之后点开了那个视频。海边搭建得潦草的音乐台上,封肆正在弹电吉他。屏幕中的男人随意坐在高脚凳上,漫不经心地拨着吉他弦,慵慵懒懒的声线曳出些许轻佻随性,他在唱着一首当年就给陆璟深唱过的歌。“just let me fallin your arms like i am a leaf”那也是在非洲广袤无垠的荒野上,星月浩瀚的午夜,封肆抱着一把借来的破旧吉他,轻拨着琴弦,用与他激情缠绵后略哑的嗓音,一遍一遍唱给他听。那时那个人微醺的眼眸,缱绻的低吟,都如妖艳致命的罂粟,诱使他沉沦其中,不能自拔。陆璟深忆起往事,一时有些失神。只有三十秒的视频很快播完,陆迟歇新发来一条语音,笑着调侃:“哥,凌灼说,这位封机长要是打算改行进娱乐圈,我俩说不定都得失业吧。”后面还附了一张照片,是封肆撩眼抬眸间的抓拍,那双黑眸不经意间掠过镜头,却让屏幕外的人有种被他盯上了的错觉。陆璟深怔怔看着,再次点开了之前的视频。陆迟歇发完语音随手搁下手机,身边凌灼轻推了他一把:“你没事老是拿封机长的事逗深哥干嘛?你看他理过你吗?深哥肯定觉得你脑子有问题。”“你不懂,”陆迟歇笑笑道,“我哥那个人规矩一堆,龟毛还洁癖,我想去我哥家里借宿他说不定都会帮我订间酒店让我赶紧滚,但是这位封机长呢,借着贴身助理的名义堂而皇之住进我哥独居的家里了,你说为什么?听说他在我哥面前还特别放肆,他这种个性的,我哥竟然愿意把人留在身边,甚至留在家里,不是很稀奇?”凌灼将信将疑:“真的?那深哥和封机长,他们真的是……?”陆迟歇笑着耸肩:“谁知道呢。”“是什么?”封肆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陆迟歇和凌灼同时回头,这位风流不羁的机长双手插着裤兜,扯开了上面两颗扣子的衬衣领口上还有口红印,是刚刚下台时,不知道哪个女人贴过来蹭上的。他不以为意,再次问他们:“你们说我和陆总是什么?”凌灼有一点尴尬,陆迟歇则抱臂笑着反问他:“这不该是我们问你吗?所以封机长,老实说你跟我哥,到底是什么关系?”封肆做思考状,抬头看了看繁星璀璨的夜空,莫名其妙冒出一句:“这里的星空也挺亮的。”他的眼里倒映着星空的色彩,流光却只停于表面,其下仿佛有落寞转瞬即逝。凌灼注意到了,微微惊讶:“封机长,你……”封肆的目光重新投向他们,依旧是玩世不恭的模样:“这个问题吧,我说了不算,你们得去问陆总。”第三次重复播放完视频时,陆璟深站在月影稀疏的楼梯间里,看着地上自己拖长的影子,突然有些想抽烟。伸手在身上摸了一下,才想起来刚在饭桌上接的烟又随手搁下了,没带出来。呆站了片刻,外头走廊上响起出来找他的刘捷的声音,陆璟深回神,强迫自己敛回纷乱心绪,推门出去。第13章 友人办公室。陆璟深手边的咖啡已经半凉,他心不在焉地翻着手机,一小时前封肆发来消息说了一句“落地了”,之后便没了下文。而在他对面,脸色难看的老董事瞪着推到自己面前来的文件,半天没说话。陆璟深搁下手机,眉目间的冷淡昭示他的耐性告罄:“文钟叔,把字签了吧,你这个年纪,早点退休回家颐养天年,没什么不好。”李文钟冷硬道:“要让我回家,至少得董事长亲自来说。”陆璟深声音淡淡:“他这几天身体不舒服,需要静养,不方便见外人。”“我今天是不是非要签这个?我如果偏不答应呢?”对方的声音里压抑着怒气。陆璟深不为所动:“文钟叔这两年倒卖公司资产赚到的钱够多了,足够你安度晚年,就这样吧,没必要闹得太难看。”李文钟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铁青,陆璟深轻点了点头:“到此为止吧。”僵持了一阵,李文钟终于上前一步弯腰拿起笔,快速在文件末尾签下自己的名字,再用力将笔扔下,愤恨咬牙:“我拿的都是我该得的,就算是董事长在我也是这句。”陆璟深示意刘捷确认过他的签字,吩咐道:“送文钟叔出去。”一身机师制服的封肆出现在办公室门口,出门时刘捷看到他目露惊讶,这个人刚飞了近十个小时回国,一下了飞机竟然衣服都不换直接就来了公司。封肆目光掠过大步而去的李文钟的背影,冲刘捷努了努嘴:“怎么回事?”“老大让李董提前退休了。”刘捷没细说,也懒得管他,忙自己的去了。封肆偏头想了想,刚才那一瞬间,走出去的人脸上清清楚楚、咬牙切齿的恨意,完全不加掩饰,应该不是他的错觉。转身推门进去,陆璟深正在看文件,听到声音抬眼看到是他,一句话没说,低头视线落回了手中文件上。封肆走上前,晃了眼他手边已经空了的咖啡杯,倚桌边伸手向他。陆璟深神色一顿,封肆的手移开时,他的右手衬衣袖口上多了一枚袖扣,闪烁而纯粹的蓝宝石。“送你。”封肆说。陆璟深的目光在那枚袖扣上停了两秒,问他:“你没回去休息?”封肆的身体往陆璟深身前倾了一些,弯下腰,慢条斯理地将另一枚袖扣也别上他左侧袖口。贴得太近了,封肆身上特有的冷冽气息扑鼻而来,陆璟深的视线不自觉地描摹过他近在咫尺、弧度堪称完美的侧脸线条,忽然间觉得有些呼吸困难,想转开眼。封肆却抬了头,与他四目对上,双唇之间的距离仅有寸余,近似呼吸交缠。陆璟深像被人定住了一般,大脑一片空白,做不出任何指令,周遭的空气也仿佛凝固住,良久,他看到眼前人戏谑翘起唇角,问他:“陆总,你一直这么看着我做什么?”陆璟深的喉咙滚动,艰难找回声音:“是你太放肆了。”封肆偏了偏头,漫声道:“是吗?”人却没有退开,目光更加放肆地在陆璟深脸上游移。他的声音里压着笑意:“你怎么一脸欲求不满的样子?那晚以后还自己弄过吗?”陆璟深皱眉,并不想大白天的在办公室里讨论这个话题,但封肆不肯放过他:“alex,想我吗?”见陆璟深眉头紧蹙,封肆叹了口气:“我倒是挺想你的。”陆璟深语气生硬:“不是忙着和女人约饭出海,和男人冲浪泡吧?”封肆微微诧异,随即笑出了声音:“你怎么知道?哦,是那位陆二少爷跟你说的?陆总原来派了个人监视我啊?”陆璟深漠然移开眼,又恢复了那副冷若冰霜的模样。封肆盯着看他片刻,无所谓地一笑,站直起身。半小时后,刘捷敲门进来,提醒陆璟深晚上有一个商务酒会,怕路上堵车要早点出发。封肆靠沙发里翻杂志,等刘捷离开后撩眼问陆璟深:“你晚上有应酬?”陆璟深冷淡道:“你可以先回去。”封肆:“那怎么行,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我必须得跟着去。”他扔了杂志,懒洋洋地起身,在陆璟深进去里面的休息室更衣时,跟了过去。陆璟深换了一套高定款的西服,封肆的视线在他腰间流连了一圈,走上前,自后伸出手,双手环过他的腰,目视着镜子里陆璟深神情不悦的脸,轻轻莞尔,修长手指帮他扣上身前扣子。“穿得这么衣装笔挺,到最后还是要脱的。”他在陆璟深耳边轻声说。陆璟深的眼睫动了动,没有搭理他。五点半,车开出公司,封肆随口问刘捷:“酒会几点能结束?”刘捷道:“那不好说,至少八点以后吧。”封肆嘴角微撇,兴致缺缺。酒会举办地在四十分钟车程外的某间五星级酒店,因为路上堵车,他们到地方也快到了六点半。酒店门口不时有豪车进进出出,甫一下车,便有侍者迎他们入场。灯光明亮的宴会大厅里衣香鬓影、酒色浮华,男人女人们各自举着酒杯,与其间认识的、或想要认识的人问候敬酒,攀谈几句,再一起碰个杯,便有了之后生意场上往来的可能。陆璟深也是其中之一,大多数时候都是别人来找他,他的脸上始终维持着公式化的浅笑,没有夸张的热络,也不冷淡,应付起这样的场合来游刃有余。封肆一直跟在陆璟深身边,机师制服外只套了一件飞行夹克,与这样的场合格格不入,但他自己不在意,也没人会在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