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光磊是来拜会上官天野的。达摩一百零八式和玄功要诀的精要参悟大半,狄光磊已经有了和上官天野论武的资格。萧韵兰嘴上说着不来,却偷偷跟在后面。几十年了,当年那点儿恩怨纠葛早就该了结了。没有人想带着遗憾离开人世,上官天野不想,玄机逸士不想,萧韵兰当然也不想。只不过她还有一点傲气,跟在身后,等打完了再现身。澹台镜明作为弟子,要跟随师父,也远远跟在后面。见到张丹枫,狄光磊有些惊讶。自己派了周山民夫妇帮忙说和,周山民手中有治疗残疾的黑玉断续膏,怎的最终还是成了这样。张丹枫并没有受伤,只是心思郁结,腹中饥饿,这才昏迷倒地。服下茯苓首乌丸后,药力发作,很快便清醒过来。不等他开口,狄光磊道:“仇恨,对吧?”张丹枫点了点头,悲戚道:“仇恨真的能够化解么?”“只要你愿意去做,就一定有解决的办法,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前辈总是这么豁达。”“困难在眼前,不管你怨天尤人,还是乐观豁达,都在那,早晚都要面对,既然如此,为何不保持一个好的心态呢?”张丹枫道:“如果前辈面对那些国仇家恨,该如何面对?”“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擅长化解仇恨?不,我只擅长慷他人之慨,涉及到我的时候,我心眼很小。说的难听一点就是刀不扎在我身上我不知道疼,万一扎在我身上,我肯定加倍扎回去。”“啊?”“怎么?你以前觉得我是得道高僧还是在世圣人?”张丹枫有些惊讶,在他看来,狄光磊是游戏人间的绝世高人,不贪财,不贪权,心胸宽广,逍遥自在。现在这个高人和他说“我为人很双标,我不是圣人,是凡人,你看到的都是我装出来的”,这让人如何相信。不过狄光磊这一番打岔,倒是让张丹枫恢复了几分神志,暂时从失恋中脱离,恢复了三两分往日的风采。“我要去和一位老前辈论武,你这几天暂时跟着我吧。”“老前辈?”“你是玄机逸士的徒孙,当知道,玄机逸士昔年有一位大敌。”张丹枫道:“莫非是师父要来对付的那个魔头?”“他叫上官天野,澹台灭明、乌蒙夫、林仙韵都是他的徒弟,至于魔头之名,不过是误传罢了。”“误传?”“没错,既然是魔头,那就应当坏事做尽,你能说出他做过什么恶事么?别说你,便是谢天华也说不出来。”张丹枫道:“前辈知道当初的事情么?”“知道,不过那些事不大好说,尤其是涉及到玄机逸士的部分,你还是别问了,就让那段故事随风而去吧。”那可是武侠版的雷雨,有情人终成兄妹,当着人家的晚辈面前说这些,实在是有些不妥,狄光磊没那么没品。张丹枫也不追问,他无事可做,便跟着狄光磊去见上官天野。走了约莫一个多时辰,两人见到了一间石屋,炊烟袅袅,显然有人居住。狄光磊高声说道:“晚辈狄光磊求见上官前辈。”一声怪笑传来,仿佛夜枭厉鸣,刺耳恐怖。上官天野喝道:“你这小辈倒是大胆,竟然敢来挑战我!”乌蒙夫已经带了萧韵兰的信物返回,把狄光磊的事情和上官天野说了。若非如此,上官天野还真不知道狄光磊是谁。“晚辈此来,只是为了印证武道,请前辈指点。”石屋大门突然打开,一个头发斑白、相貌凶恶的老人闪身出来,正是上官天野。“你去了紫竹林,可曾胜了林中人?”狄光磊道:“萧前辈剑术精绝,晚辈侥幸取胜。”“她可曾受伤?”“不曾,萧前辈和晚辈的妻子颇为投缘,收为弟子,算起来,晚辈还要叫前辈一声师伯。”上官天野面色稍缓,道:“你倒是会蹬鼻子上脸,谁是你师伯?”狄光磊打趣道:“莫非前辈不愿?”上官天野被堵得无话可说,他的性格有些类似于“东邪”黄药师,至情至性,却又傲娇怪癖。“既然你想向我挑战,我便成全你,仙韵说你拳法精绝,就让我看看你的拳术。”话音未落,上官天野一拳打了过来。普普通通的罗汉拳,澹台灭明用过,乌蒙夫用过,但他们的拳头比起上官天野差了何止十倍。无论力量、速度还是角度,这一拳都近乎无懈可击。狄光磊的外家拳术当世绝顶,炼体修为更是无双无对,却也打不出更加完美的拳头。重拳打来,狄光磊身子半蹲,双手握拳,如同出笼猛虎一般冲了出去,一拳轰出。这一拳势大力沉,看似去势太过,实则刚柔并济,后招无穷。即便是上官天野,也忍不住叫了一声好。叫好是叫好,输给晚辈却是万万不能。上官天野左手五指如同波罗花一般打开,手指伸缩碾转,如弹琵琶,似拨琴瑟,灵巧至极的点向狄光磊的肩窝。铁琵琶手,这门寻常功夫被上官天野练到了极致,便是达摩祖师来了,也认不出这是他创的那门外门拳掌。更为关键的是,这一招出到半途,又变成了一指禅功。以上官天野一甲子以上的精纯真气,这一指足够透过内甲,点破狄光磊的十三太保横练金钟罩。狄光磊不敢怠慢,反手一招“攀星拿月”抓向上官天野肋下穴道。两人都是当世顶尖高手,无需任何试探,仅仅两招,便已经拿出了最精深的功夫。上官天野左手或拳或掌,变幻莫恻,右手以一指禅功发动攻击,拿抓点戳、勾挖拂挑,五根手指如判官笔,如点穴撅,如刀如剑,如枪如戟,攻势凌厉至极。狄光磊首次遇到这等级别的高手,斗了十几招,被撕碎了衣袖。衣袖破碎,狄光磊发出一声虎啸,真气爆发,来了一招“爆衣”,上衣破碎,只留下内甲。双手一翻,亢龙无悔双锏拿在了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