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沅芷冷笑一声,“不然呢?母亲莫不是以为我在同你说笑?”
宋岩不想在外人面前丢脸,压着怒火警告宋沅芷,“不过是推迟几日,又不是扣着嫁妆不给你,你这般咄咄逼人,可是觉得我们亏待了你?”
宋沅芷翻了个白眼,你们亏没亏待我心里没点数?怀柔不成改威胁了?不就是警告自己不要再闹下去,不然的话,就是和娘家撕破脸,再也没人帮衬了吗?不好意思,宋沅芷还真就不稀罕这个娘家,撕破脸就撕破脸,能扒下宋岩和刘氏伪善的面皮,宋沅芷就觉得高兴。
陆少游冷厉的眼神往宋岩身上一扫,宋岩下意识地抖了抖身子,刚刚积聚起来的怒火就这么散了去,颓然道:“你又何苦步步紧逼?”
宋沅芷装傻,“我不过是想要清点一下娘留给我的嫁妆,哪里就逼你们了?您说过的,母亲温柔宽厚,必然不会贪墨我娘留下的嫁妆,我也相信母亲,只是想提早归整一下嫁妆单子,怎么就闹到了这样的地步呢?”
竟是把先前宋岩糊弄她的话全部照搬堵了宋岩的嘴。
刘氏一脸颓唐,再也不掩饰自己对宋沅芷的恶意,看向宋沅芷的目光仿若淬了毒一般,咬牙切齿道:“娘家闹了笑话,你又能讨着什么好?”
宋岩面沉如水,同样用眼神狠狠压迫宋沅芷,想威胁她妥协。
陆少游上前一步,挡住他们看向宋沅芷的恶意视线,淡淡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开库房吧。”
刘氏直接耍无赖,冷哼一声,“钥匙丢了,开不了!”
陆少游眉眼一沉,狠厉的眼神看向刘氏身后的婆子,“钥匙。”
那婆子身子一抖,吓得脑海中一片空白,下意识便从腰间掏出了库房的钥匙。
刘氏先前得了宋岩的提醒,起了其他心思,原先被她挪用的首饰摆件和字画肯定不能再还回来,索性让人四下寻了铺面去买些赝品过来糊弄过去,只要嫁妆进了侯府,就同她再也没有半点干系,宋沅芷也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谁知道宋沅芷不按常理出牌,直愣愣过来讨要嫁妆,又有死而复生的陆少的撑腰。她让人去准备的赝品还没运过来,哪能开库房呢?
然而钥匙既然已经到手,开不开库房,便不是刘氏说了算了。
陆少游直接把钥匙扔给身后的护卫,护卫上前,干脆利落地开了锁。
刘氏大势已去,心下忐忑,恨不得晕过去,却被柳嬷嬷紧紧盯着,大有她敢晕柳嬷嬷就给她来一套针灸大礼包的架势,只能生生忍着。
宋沅芷终于见到了沈氏留下的嫁妆。
沈氏的嫁妆单子整整写了三大张纸,田地铺面金银首饰不过是寻常,最丰厚的是字画古董,万金难求,却被刘氏挪用了大半。
宋沅芷没有给宋岩和刘氏留半点面子,指着嫁妆单子上那些少了的东西,含笑问宋岩,“这就是父亲说的,母亲不会挪用我娘的东西?”
宋岩平生最好面子,如今被女儿扒了面皮往地上踩,脸色涨得通红,恨不得立即将这个不孝女打死,恼羞成怒道:“现在闹得家里鸡飞狗跳不得安宁,你满意了?”
又转身给了刘氏一个耳光,“贱人,亏我这么信任你,你就是这么掌家的?”
刘氏又羞又怒,想说要不是我挪用沈氏的嫁妆,你能有这么好的吃穿用度?然而刘氏并不敢像宋沅芷一样和宋岩撕破脸,捂着脸不敢出声,只低低哭泣认错,“是我对不住姐姐和芷儿……”
“你确实对不住我们。”宋沅芷出了一口恶气,心平气和地看向刘氏,“但凡你有一点慈悲之心,就不会逼得我在府里无立足之地,府里也不会闹到如今这个地步。”
你们一个面甜心狠,一个装聋作哑,还有个跋扈狠毒的女儿,一起逼死了好脾气的原主,让我这个异世孤魂穿了过来。倘若你们对原主留有一丝善意,我不会穿过来,原主那个面团脾气也做不出大闹宋府的事。
只能说当日因今日果,一饮一啄皆有定数。你们作孽太多,终于遭了报应。
宋岩和刘氏听着宋沅芷这话,颓然瘫在地上,仿若被人抽走了精气神一般。
半晌,刘氏才冷笑一声看向陆少游,“侯爷,这样一个不孝不悌不顾一心逼死父母的东西,你敢娶她为妻吗?”
陆少游轻飘飘地看了刘氏一眼,那一眼并没有任何分量,却让刘氏冷到了骨子里——那个眼神,竟是看死人一般。
陆少游淡定地握住了宋沅芷的手,一条条反驳刘氏,“不孝不悌?生母嫁妆被挪用,她为生母讨回公道,哪里不孝?至于逼死父母?你也配自称她母亲?”
他伸手指了指宋岩,“生为人夫,任由继室挪用原配嫁妆,是为无能;身为人父,护不住儿女,那就是废物。你们拿着阿沅生母留下的财物,苛待阿沅,却反过来指责她不孝?论及厚颜无耻,你夫妻二人当真无人能敌!”
“再有,陛下的赐婚圣旨上明明白白写着,宋氏嫡长女,品行端方,温良敦厚,你却说阿沅不孝不悌。莫不是觉得陛下眼瞎?”
宋岩和刘氏又是一抖,惨白着脸,再也说不出任何话来。
良久,宋岩才咬牙对宋沅芷道:“你成亲那日,可还是要从宋府出嫁,要我们操持婚事的!”
陆少游刀锋般的眼神剐过宋岩,冷笑一声,“你知道上一个敢威胁我的人现在在哪儿吗?”
坟头草都八丈高了!
“你们要是敢在婚事上动手脚,就等着卷铺盖滚回老家种地去!”
宋沅芷偏头看向陆少游,只觉得他今天又帅出了新高度。从父母意外身亡后,就再也没有人这般全心全意维护过她。
原本宋沅芷想着不蒸馒头争口气,原主一条命不能就这么算了。哪怕在镇北侯府受尽白眼,也要在家闹上这么一场。
却没成想,雨止竟然就是陆少游,还一门心思地维护她。
宋沅芷心头蓦然一酸,看向陆少游的目光也多了几分绵软。陆少游耳尖一红,握着宋沅芷的手悄悄紧了紧,极力保持淡定,“我会派护卫和婢女过来,日后你在宋府的一切用度,都不必宋夫人插手。”
竟是贴心地考虑到了她接下来在宋府的日子可能会很艰难,将后患都给去了。
宋沅芷微微抿了抿唇,愈发觉得愧疚,没有抽出自己的手,反而按了按陆少游的手背,低声道:“我有话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