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 营地里灯光微弱,看不到巡逻的士兵,气氛却不正常。
正对着阿拉贝卡山的那个坚固的石头哨所里坐满了人。
“报告, 没有异常声音。”
“未发现进入洞穴的探测者。”
沐浴在月光下的灰黑山体, 在军用望远镜里面就像一片片阴影构成的不明抽象画。
因为驻扎在这里的时间已经超过了一个月, 负责观察的人闭着眼睛都能画出这片山坡的岩石分布,哪怕是模糊不清的影子, 他们也能跟记忆里的白天的景象做对比, 再逐一排除嫌疑。
这是胡安、捷列金教授、罗塔先生进入神秘洞穴的第十六个小时。
幽灵电台消失的第九天。
躲藏在洞穴的怪物这些天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已经有人提出质疑,认为这个怪物挖出了一条通道, 逃出了阿拉贝卡山。
营地的负责人经过几方面的综合考虑, 这才决定把探测者送进洞穴。
第一个小时, 有士兵暗暗打赌胡安他们的存活概率。
第四个小时, 营地戒备加强了。
所有装甲车上都必须有人, 木仓炮弹药都是预备好了的状态, 防止怪物忽然发难冲出洞穴。
第八个小时, 大家等得不耐烦了。
第十个小时, 气氛开始变得怪异。
派遣进入洞穴的探测队怎么说都应该返回了,毕竟手电筒的使用时间是有限的,为了防止迷路, 充当标记的小旗、绳索等物也是同样, 三个人的背包能装下多少东西?负重十公斤是极限了,即使没有怪物, 地洞探险也充满了不可预测的风险。
这就是营地负责人不愿意让自己的士兵冒险进入洞穴的原因。
洞穴幽暗狭窄, 曲折多变, 遍布着流水侵蚀的高低落差, 可能还有毒虫毒蛇隐藏在石缝里。
这种地方,人数优势没用。
缺乏冒险经验的人钻进去,只会送命。
但是这种“照顾”营地的士兵们感觉不到,因为在他们眼里,世界上最凶恶残忍的永远是“人”,这是十几年前的那场战争教给他们的常识。
不管是外星人还是被病毒感染的怪物,穿得多一点,厚一点,抓出来不就行了吗?在山里耽误了这么久,士兵们都有点怨言了,认为上司办事拖拖拉拉的,不爽快也不干脆。
这些焦躁情绪,在今天夜里显得格外明显。
大家在白天的时候就接到了戒备怪物冲出来、可以自由攻击的命令,结果一直等到了深夜,阿拉贝卡山都没有任何动静。
这就很难办了。
怪物抓不到,就不能撤走,还要继续在山里驻扎。
这片山区原本有的野狼、野羚羊,都被怪物吓跑了,想要打猎改善伙食都要翻好几座山头。
山里信号不好,唯一的一辆信号接收装置还被长期定格在某个频道上,不能收听莫斯科的新闻,不能听体育比赛播报,生活太沉闷了。
“……你们说,那三个外国人是不是死在地洞里面了?”
在哨所
他们手边放着一个酒瓶,在夜晚混杂着冰屑的寒风里互相传递着喝上一口。
“是法国人,这么久没跑出来,肯定死了。”
“法国人不是昨天才抓到的吗,我听说一个是在法国工作的俄罗斯籍考古学教授,名字叫捷列金,他还跟我说过话,被法国人传染了胆小投降的毛病……另外一个好像是西班牙人,或者拉丁美州来的?”
“他们死了,明天可能要派小队进洞搜索。”
“早就应该怎么做了……等等,你们听这是什么声音?”
说话的人本来是半躺在地面上偷懒,忽然一个翻身,把耳朵贴近地面。
有轻微的震动。
隐隐约约的低沉吼声。
“有情况!”
“怪物还在山里,没错!这家伙快要十天没动静了,还以为它真的跑了呢!”
他们兴奋地跳了起来。
“砰。”
地面上忽然出现了一个大洞。
有两个人猝不及防,直接掉进去了。
还有一个人吃力地扒拉着地洞边缘,双腿一阵乱蹬。
其他人赶紧抓住他的两条胳膊,又眼睁睁地看着旁边的装甲车滑进了地洞。
装甲车上的士兵反应很快,推开门就往外面跳。
营地里一片混乱,忽然出现的地洞有好几个,有一个地洞直接就在帐篷
人们愤怒地嘶喊着,喊着那些掉进地洞的同伴名字,可惜只有很少的人扒住了岩石缝隙,拥有攀爬逃跑的机会。
肉眼不可见的灰色烟雾从地洞里升起,在营地里缓缓蔓延。
人们的情绪变得逐渐狂乱,随着一声木仓响,局面开始失控。
他们似乎认为怪物就躲藏在眼前的某个地洞里,而自己的同伴已经被吃了,他们抱着武器,疯狂地对着
一些子弹深深地嵌进泥土与石块里,一些子弹打在沉下去的物资箱与装甲车上,流弹四散,不停地有人被流弹误伤,倒在血泊中。
不管营地的高音喇叭怎么大声呼喊,都无法阻止这场混乱。
地面的震动越来越厉害,更多数量的地洞出现了。
前一秒还在那里奔跑的人,下一秒就没了人影。
营地的地面仿佛变成了一个筛子,到处是洞。
帐篷与车辆东倒西歪,远处存放弹药的地方还发生了一场小规模的爆炸。
还勉强保有理智的人看着身边的混乱景象,按着疼痛的额头,怎么都无法理解为什么所有人忽然双目通红地发疯。
“是幻觉,他们产生了幻觉……”
模糊的声音传入耳中,光影摇晃,又闻到了浓浓的硝烟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