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崭新的17世纪英式帆船正在海上轻快地航行。
多增加的一道纵向前帆可以灵活改变位置, 后帆被风吹得像是饱满的荔枝果瓣,耀眼的阳光穿过帆身,抹上了一层奇特的晶莹光泽。
“罗亚尔港的英国人真会保养帆船。”
詹森很喜欢这个新玩具, 藤蔓触须爬过光滑漂亮的甲板。
“听说他们在甲板上涂了橄榄油。”
桅杆的瞭望台上, 盖密尔懒洋洋地打着哈欠。
鱼尾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迷幻的金红光亮, 他托腮看着太阳,金色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你要试试另外一艘海盗船吗?”盖密尔问。
他在罗亚尔港挑挑拣拣地“收”了两艘船。
海神的标准很高的, 木板材料差劲的不要,腐朽部分过多的不要, 船舱里气味太臭的不要。
最后一个标准几乎毙了所有船,只剩下英国海军的牙买加总督座舰,还有一艘放在船坞里进行修理的海盗船“荣幸中选”。
詹森说那艘海盗船可能是当时著名的海盗首领拥有的,可惜船进入罗亚尔港之后没有悬挂海盗旗帜, 不过以邪神从冒险小说里获得的知识, 看到旗帜也很难判断当时有名的海盗首领叫什么名字。
管他呢, 有船就好了。
詹森觉得盖密尔的审美很不错。
詹森欣赏过罗亚尔港那些数量众多的帆船。
如果在以前, 他从海底捞到一艘大致完整的西班牙帆船会非常开心。
因为大部分沉船都只剩下一个空壳子, 攀附在船上的贝类比船体本身还重,要清理。残缺太多的话,拼起来很费事。
这就像小孩玩的翻花绳游戏,有五指随意张开, 也有手指需要按照层次挑好几根线的费力姿势。尽管本体的藤蔓触须数量多,可是能简单一点,谁会要干复杂的拼装活呢?所以詹森拥有意识之后,还是守着那艘老旧的破船, 船体的窟窿多到可以冒充幽灵船了。
罗亚尔港的每艘船都很完整, 詹森知道这里注定毁灭之后, 也想选一条的,可是看来看去都不是很满意。
这艘船风帆太多,操作复杂;那艘船的炮口太少,藤蔓触手不自由;这艘船长得太丑,那艘船的风帆又太脏……
总之詹森看了很久都没动手,甚至失去了挑选的兴趣。
詹森没想到盖密尔带出来了两条船,还都不错。
特别是这条总督座舰,宽敞漂亮,船长室与休息舱里配备了柔软的地毯,弹药舱里有充足的储备,那些圆滚滚的实心铁球滚着挺舒服。
——黑火|药全都扔了,没用。
当詹森听到盖密尔问他要不要换一条船玩,詹森犹豫一下,拒绝了。
因为他的两条藤蔓末端的触须正压着铁球上轻轻滚动,也不算在玩,就是滚一滚压一压像在按摩,很有趣。
那艘海盗船是盖密尔从船坞里拖出来的,船舱里面基本是空的。
没有地毯,没有奢华的摆设,也没有实心铁球。
不是不好,而是更适合在晒太阳打瞌睡的时候使用。
“约翰结婚了吗?”
詹森忽然问。
盖密尔立刻警惕起来:“为什么这么问?”
“他应该六十岁了?如果没有结婚,应该就不会有孩子了。”
詹森认真地提出自己的猜想,“我想看看他的孩子会不会发光。”
“哦,他有一个儿子,不过我没见到。”盖密尔缓缓放松,鱼尾重新耷拉在木板上。
盖密尔跟詹森说起了约翰居住的海边别墅,约翰养的猫,还有放在壁炉前的照片。
1927年在伦敦的时候,海神也对人类的照相机产生过兴趣,试着拍过一张照片,结果照相机当场炸了。
当时的场面特别混乱,照相馆里浓烟滚滚,人们饱受惊吓,完全不知道事情的起因是一个不可见的邪神摆弄闲置的照相机。
“我把珍珠交给约翰之后就离开了。”盖密尔心想他没说谎,咨询侦探的事,在给珍珠之前。
他们正在北大西洋上急速行驶。
一天前,詹森去找格陵兰的汉斯,发现汉斯的眼镜在北极逃命时丢了。
想想汉斯在梦境里训练胡安的付出,詹森就给重新做了一副,就像补偿给约翰的珍珠。
汉斯的团队成员表情非常诡异,眼神也是一言难尽——邪神给的东西还包售后,这你敢相信?
“你真的不去找那条白鲸。”
“不找。”
盖密尔坚定地说。
他能感觉到对方活着,这就行了,给什么报酬啊!邪神都不做这事!
再说他以后肯定用不上白鲸。
又不是约翰。
给报酬的做法,最大的好处就是保证调查员活着,如果侦探也像其他接触邪神的调查员那样死得很快,那么盖密尔就没法收到后续的好建议了。
詹森疑惑地看了一眼人鱼。
黑色藤蔓从船体侧面的炮口处伸出,搭在船舷上,就像在吹海风透气。
换了平时,人鱼肯定要跟着出现在这里,捏着藤蔓玩弄末端的柔软触须,或者唱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