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碰触一次,硬币就会腐蚀一分,所以这件乐器的使用寿命很短暂。
弹奏乐器的神灵完全不珍惜它。
乐曲像是狂怒的波涛,又像一座正在喷发的火山,宣泄着可怕的战意。
幽暗的扭曲空间忽然出现了一轮烈日。
在沉睡里受到挑衅的托纳提乌穿透空间,朝这里投过一瞥。
这股力量被斗篷黑影打散了。
震荡的余波使乐器崩解,这片幽暗空间也开始剧烈摇晃,像雪一样迅速在阳光下消融,只有披着斗篷的诡异黑影一动不动,吞掉了所有光亮。
烈日闪烁了一下,缓缓消失。
***
詹森松了口气。
他就站在包厢外面,距离“战场”很近,又很远。
这列火车还不能出事。
如果詹森不管,估计火车会在一瞬间飞到半空中解体,里面的所有人哪怕是厨房里冻柜里的一只鸡都别想留下完整的尸体,全部变成血泥。
真正的对峙发生在人类无法触及的空间。
烈日神托纳提乌在睡梦里被惊扰,愤怒地瞥了一眼。
当烈日神发现挑衅它的是一位古神的化身之后,意识到只派一个化身出去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而且它根本没有苏醒的条件,它很干脆地记下了盖密尔的气息,就继续睡觉了。
包厢门无声无息地打开。
书架与桌椅横七竖八地歪倒着。
盖密尔站在那里,赤红色的长发披在肩上,容貌带着人鱼的特征,耳骨撑起薄而宽大的透明鱼鳍,惑人的金色眼瞳里映着詹森的模样。
“太危险了。”
詹森快步走进去,又在盖密尔面前慢慢停下。
詹森确实没想到托纳提乌真的小心眼到了这种没成形的眷属被摧毁,都要“看”一眼的程度。
通常情况下眷属没有全部死完,邪神就不会在意。
如果是沉睡的古神,在它们沉睡的那一刻,就不在乎自己遗留的那些“家当”了,只要没有同类在家门口蹦跶,也不是世界末日要到了的话,它们是绝对不会起床的。
即使是盖密尔,本体也还是躺在海床上。这里存在的只是这位古神的一部分,是一个化身。
所以烈日神一副你踩死了我家门口野生的花,我记住你了,等我睡醒就来弄死你的凶恶模样,非常离谱。
不过想到这家伙是托纳提乌,就……忽然合情合理了?
詹森忍不住担忧:“托纳提乌会来找你。”
“这颗星球走向覆灭的那一天才会发生的事。”
“人类很擅长找死,我担心他们会在末日之前,释放出烈日神的化身。”
“你不会帮我吗?”
盖密尔贴近詹森,声音美妙而充满蛊惑之力。
詹森很不自然地挪了一步。
“我不行。”
詹森感受到了力量的悬殊差距,作为新神,他这点实力真的不够看。
盖密尔背后的阴影无声地延伸,环绕着詹森,声音仿佛在咏叹,又像恶魔的低语:
“成为我的一部分,或者让我成为你的一部分……你知道的……”
***
约翰清醒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旁边坐着很眼熟的人。
阿贝尔医生。
“我们……到瑞士了吗?”约翰看着车窗外漆黑的天色,有些拿不准情况。
“到了。”医生满眼哀怨。
约翰很不适应地问:“你这是什么表情?”
阿贝尔医生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悲愤地说:“我没忘,我什么都没忘记!整节车厢的人都忘了,他们以为瓦妮莎小姐开木仓杀死了银行家鲍尔,又杀死了鲍尔的秘书,然后逃走了!鲍尔携带的诅咒金币也跟瓦妮莎小姐一起失踪了!”
约翰揉着脑袋,纳闷地说:“这不是好事吗?对了,其他受伤的人呢?”
约翰还记得怪物袭击的时候,许多人被厄运波及,还有很多物品碎裂。
“没有!他们的伤口统统消失了!坏掉的、打翻的东西全部恢复了,我眼睁睁看着怀表上的时间开始倒转,火车窗外的景色开始变化……”
阿贝尔医生沉痛地哀悼着他崩解的科学世界观。
他宁愿自己像其他乘客一样,忘掉这趟火车上发生的离奇事件。
“鲍尔的尸体呢?他的心脏都没了,这怎么解释得通?”约翰疑惑地问。
“尸体没了。”阿贝尔医生面无表情地说,“大家异口同声,称瓦妮莎小姐开木仓打死鲍尔的时候,他正好趴在车窗上,尸体翻了出去,掉进了一道深深的峡谷,估计很难找到,找到至少也是一周之后的事,会被狼或者野兽啃食得不像样子。”
约翰没忍住,哈哈大笑。
阿贝尔气得要命。
侦探一边笑一边说:“这可比你的海啸热气球生还奇迹有逻辑多了,你凭什么嫌弃别人啊?”
医生:“……”
他就是受邀到威尼斯做这个演讲的!
现在他要怎么办?
在记忆恢复之后,阿贝尔医生感觉自己那套说辞简直荒唐得要命,他当初为什么会深信不疑,还兴冲冲地研究了整整三年的热气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