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鸣谦眉头一皱, 感觉此事绝不简单。[1]
按顾云晟的说法,是他姑父没有任何问题,大师瞧过, 他调查过, 这事锤得很实。
但瞅着他姑这面相, 不像哦。
要么是他姑人品不行,作得很,他姑父那般宠她爱她, 她都能对这段婚姻挑出诸般不如意,对他姑父生出无数怨恨, 要么他姑父,隐藏得极深。
他盯着那边,拿不准要不要下车。
职业习惯使然, 面对一切反常的事, 解鸣谦都充满旺盛的好奇心,因为很有可能反常之后, 藏着违法犯罪的秘密。
只是, 对方没报警,看顾云晟的意思, 这算是家丑,不想旁人插手, 连程铭礼想帮忙,都被他拒绝了,他若是现在下去,是不是不太好?
不等他做好决定, 那边两人就察觉到解鸣谦的视线, 往这边瞧了过来。
顾云晟微微一愣, 走了过来,问:“鸣谦,你怎么在这里?”
顾云晟对解鸣谦印象还不错,虽然只见过一次面,但就那短短接触,觉得解鸣谦知事懂礼知分寸,还很细心,人很不错。
后来他知道,程铭礼会给他点外卖,是解鸣谦提醒的。
只是,在他姑姑这里瞧见解鸣谦,他难免多心,毕竟上一次见面,他才说了自己姑姑的事。
不过,他透过车窗瞧清解鸣谦里边穿着,懵了。
若他没看错,解鸣谦套在外边的黄马甲,是某外卖平台的工作服吧?
他看看解鸣谦这辆车,又看看解鸣谦,最后只能归结于,解鸣谦个人爱好。
毕竟,他刚回解家,不太适应豪门纨绔子弟玩法。
心底怀疑放下,他笑道:“要不要来我顾家公司?”
解鸣谦婉拒,“不不不,我不喜欢拘束的,就爱干这种自由的。”
顾云晟没有多说什么,凭解鸣谦的身份,以及他和程铭礼的关系,想做什么不能做?
他道:“这也不错,自己给自己打工,不用受什么闲气。不打扰你工作了,有时间,和铭礼一起再聚聚。”
顾云晟直起身,准备离开,解鸣谦忙喊住,“等等。”
顾云晟又重新俯身,“什么?”
解鸣谦从扶手箱里拿出一张名片,“有事,可以寻我帮忙。”
他视线越过顾云晟,落到顾云晟的姑姑身上,迟疑片刻,还是没忍住多说了几句越俎代庖的话,“别怪你姑姑,你姑姑可能真的占理。”
顾云晟盯着名片,瞳仁微微张大。
因为名片上写着,玄阳观观主解鸣谦。
下边工作范围是:风水,地理,相命,看相,测字,卜卦,符术……
密密麻麻好几排。
顾云晟看看名片,又看看解鸣谦,看看解鸣谦,又看看名片。
他忽然又想起圈子里那个传闻,解家刚回来的那个大少爷,是道士养大的。
他忍不住问:“你瞧出了什么?”
他扭头去看对面路边,依旧痴痴望着游乐园的姑姑,心底就是一突。
他这几天去查了自己姑姑,他姑姑也没生活作风问题,怕自己查得不准,他爸也查了一道,结果一样。
得知这事后,他爷奶那边更闹不明白,他姑为什么要离婚。
要是姑爷有了外心,或者她有了外心,他们都能理解,纵是她有了外心,他们也支持她离婚,到底她是他们孩子,姑爷隔了一层。
但,姑爷好端端的,对她没话说,对他们两口子也没话说,对大舅哥一家更没话说,大好的日子,怎么忽然闹起离婚?
问她原因,她也不说,只哭,哭啥哭啊,好日子不过,尽折腾,折腾啥呢这是。
他爷奶发话,让他过来劝他姑,别折腾了,回家去,和姑爷好好过日子。
顾云晟为这事闹的,最近都上火唇上起了燎泡,心底也难免埋怨他姑,这么大年纪这么不懂事,害得他爷奶操心,他爸妈操心,让他跑断腿。
可是解鸣谦说,他姑可能占着理,他脑子嗡嗡嗡地转不过来弯来。
他姑离婚占理,那不占理的就是他姑父,他姑父做了什么?
解鸣谦平静地开口:“我知道得也不多,毕竟,我没近距离接触过你姑和你姑父。”
“我只是观你姑神清骨秀,伏羲骨显,是个心有决定且性情坚毅的人,她若是做出一个决定,必然是经过深思熟虑。或许,她知道了你们不知道的事,且知道因为这事离婚,你们不会同意,所以才咬死不说。”
顾云晟听到这话,惊讶,“怎么会?爷奶最疼她了,她只要把理由说出来,谁会不同意?”
“难说。疼爱,和支持她,是两回事。”解鸣谦摇头,举了个例子,“比如说,你姑因为你姑父晚上睡觉不刷牙要离婚,你爷奶会同意吗?”
“那肯定不。”顾云晟想也不想否认,这算什么离婚理由?
而且这么多年都过来了,要因为这离婚,早离了。
不过很快,他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我姑离婚,是因为一件她很在意,但我们觉得荒谬的事?”
“对。”解鸣谦认同他的话。
他见顾云晟若有所思,靠着车窗没走,还是没忍住问,“你姑以前,也经常看着小女孩发呆?”
“是。”顾云晟点头,“我姑以前生了个女儿,不过那个女儿三岁多,跟我姑还有我姑父去我姑父老家玩的时候,生了场急病,没抢救过来没了,自那之后,我姑就经常看着别人家的女孩失神。”
“我知道,那肯定是我姑在想我那小表妹。”
“我姑父也提议再生一个,但我姑不愿意再生,说再生也不是我那个小表妹了。”
解鸣谦听了这话,以为自己想多了,谁知又听到顾云晟道,“以前也只是碰到时会失神,像现在这样特意来游乐场看小女孩,没有。”
解鸣谦心念一动,问:“我可不可以去看看你姑姑?”
顾云晟望望解鸣谦,又盯着手中这张名片,对解鸣谦道:“你等等啊。”
他走到一边,偷偷的给程铭礼打电话。
他对解鸣谦不太了解,但程铭礼肯定了解得比他多,他要听听程铭礼的看法。
他不信任解鸣谦,但他信任程铭礼。
程铭礼正在上班,听到电话响起,程铭礼眼皮撩都不撩半下,不必想,肯定不是解鸣谦。
那个狠心的,他上班时间,从来不给他打电话。
接起电话一看,果然如此,“喂。”
顾云晟压低声音问,“礼哥,鸣谦他看相,厉不厉害?”
“厉害啊,当然厉害。”程铭礼说起这个,他就兴奋了,他吹嘘道,“郑家那个真假少爷知道不,开阳观的大师都没瞧出不对,是鸣谦瞧出来的。”
顾云晟想起最近圈子里疯传的,郑家其实没有抱错,只是因为郑家欠了郑环祖上的,才会将郑家所有家产都赠给郑环。
这话是沈沛然亲口所说,应该假不了。
沈沛然那人,不屑说这谎话。
“开阳观那个山语道长知道不?他喊我家鸣谦,师叔祖。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程铭礼越说心情越高昂,“说明我家鸣谦,实力比山语道长高多了。你要是有这方面的事,找鸣谦,准没错。”
顾云晟一双眼圆溜溜得睁得老大,这么厉害的?
“我知道了,等我姑的事解决了,我请你和鸣谦吃饭。”
挂了电话,顾云晟走到车窗边,对解鸣谦笑了一下,“鸣谦,麻烦你了。”
解鸣谦脱下-身上工作马甲,下车。
顾云晟视线落到那随意丢到一旁的黄马甲上,眼皮抽了抽。?
他转身,着解鸣谦去见他姑。
“姑,这是我朋友,解鸣谦。”顾云晟对顾姑姑介绍,视线却是落到解鸣谦身上,满怀期待。
顾姑姑听得动静,视线从游乐场那边依依不舍收回来。
解鸣谦乖巧地笑了笑,“姑姑好。”
远看顾姑姑站直优美,气质出众,近看更觉得她美,优雅、知性、腹有诗书气自华,让人想起书香温婉、名门闺秀。
她和善的笑了笑,眼角鱼尾纹明显,但这并不影响她的美丽,反而多了一抹越陈越香的魅力。
那是岁月赋予她的味道。
这样的人,无论取闹的可能性很小。
“你好你好。”顾姑姑打量了下解鸣谦,满是赞赏,“果然和云晟夸得一样,相貌堂堂,一表人才。”
说着,她斜向顾云晟,含嗔道,“云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鸣谦这样的好孩子,怎么不早点带到我面前来?我要是碰到其他人,也能夸耀夸耀。”
顾云晟嬉笑道:“现在给你看看也不晚嘛,怎么样我这新朋友,是不是交得特别好?”
顾姑姑默默竖起个大拇指。
她又道:“难得你带新朋友过来看我,去我家吧,中午在我家吃个饭。”
“好啊好啊。”顾云晟帮顾姑姑拎着包,“好久没吃您做的菜了,我想吃香辣鸡翅,爆炒花蛤……”
顾云晟连点几个菜,又试探地问,“要不要喊表弟过来一起吃?”
顾姑姑听了这话,沉默片刻,道:“喊吧。”
顾姑姑住的这个小区,是高档小区,小区有个超市,能送货上门,顾姑姑下了单,陪顾云晟和解鸣谦说话。
顾姑姑是大学中文教授,知识很是渊博,说话诙谐有趣,什么都能聊,连道经都能背上几段,和她聊天,实在是一件很享受的事。
解鸣谦一边和顾姑姑聊着历史,一边观察顾姑姑的面相。
顾姑姑命里有一女,女宫黯淡,但又丰隆,面相实在诡异,像是女儿已死,又像是能享受母女天伦。
再看夫妻宫,这次近看,能更清楚看到,夫妻反目,离婚收场。
解鸣谦心底有些许猜测。
门外铃响,新鲜食材由工作人员送上门来,顾姑姑起身,对顾云晟和解鸣谦笑道:“你俩随意,我去做饭了。”
解鸣谦乖巧起身:“我帮您洗菜吧。”
顾姑姑笑着拒绝,“不用不用,有红姐帮我呢。”
红姐是顾姑姑家里的阿姨。
顾姑姑和红姐一走,顾云晟点点阳台。
解鸣谦会意,和顾云晟走到阳台外边站定。
顾云晟递给解鸣谦一支烟,解鸣谦摆手,顾云晟手指夹着,准备给自己点上,见解鸣谦束手站着,目视前方,他又将烟收了回去。
要是礼哥知道他给解鸣谦吸二手烟,估计会骂他一顿。
他期待地问:“鸣谦,你看出什么了?”
解鸣谦压低声音:“你可以问问,你姑姑要离婚,是不是怀疑你姑父害了你那个小表妹?”
“什么!”顾云晟声音微微拔高。
解鸣谦手指放到唇前嘘了一下。
顾云晟的呼吸一下子急了起来,双目迸裂出火光,“你说真的?”
“不确定,你可以诈一诈你姑。”解鸣谦道,“我没见过你姑父,不好说。”
顾云晟恨恨得锤了一下阳台,“如果真是这样,我顾家必离婚。”
他怒气冲冲得往里走,解鸣谦拉了下他的衣角,“莫急,这可能只是你姑姑的猜测,并不是真相。”
顾云晟听到这话,也冷静了下来,“你说得对,那等吃完饭,我带你去见见我姑父。”
“行。”解鸣谦点头。
顾姑姑做饭的时候,顾家表弟从门外进来,瞧见顾云晟,边喊哥边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