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郑环的关注点在这,解鸣谦微微好笑。
不过也正是郑环性情舒朗,乍然暴富后,才没有移了心性。
“对,你家祖上,就是这么出息。”解鸣谦笑道,“正正经经的黄帝后裔。”
“那我血统可真纯正。”郑环非常开心,开心之后,他又想起一事,“那我是不是要和沈沛然将身份换回来?他回郑家,我回沈家?”
“还血统纯正,你当自己是狗呢。”解鸣谦睨了他一眼,满是无语,又问,“你想不想?”
郑环点头。
他当然想。
“那就换回来,你和曾爷爷,表达下你的诉求。”
从水坝回去,沈沛然坐在屋檐下,瞧见解鸣谦和郑环,他迎上去,问:“说了?”
“说了。”解鸣谦道,“去找那位先生吧。”
“好。”沈沛然在前边带路,郑环跟在后边,见路越来越熟悉,他惊道:“是去找舅太爷?”
郑环想起解鸣谦给自己说的事,禁不住脸皱成一团。
会不会找错了?
舅太爷就会看看风水,合合八字,没多少本事的。
到了门口,郑环扒着窗口,往里边喊,“舅太爷,舅太爷,你在吗?我是小环啊。”
不多会儿,里边传来咳嗽声,一个看起来只有一米七三的干瘦小老头拄着拐杖从房间里走出,一边走,一边用手放到嘴边撕心裂肺的咳。
郑环瞧见这一幕,急了,他扒着窗户往里探,喊道:“舅太爷,你怎么了?生病了?我这就带你去医院看看。”
舅太爷朝郑环笑了下,慢吞吞地开门。
郑环先冲进去,扶着舅太爷坐到旁边沙发上,“舅太爷等等,我去开车。”
舅太爷握着他的手,道:“不用了,去医院没用,我这是上了年纪。”
他视线扫过门口的解鸣谦和沈沛然,不大的眼睛里闪烁着精光,他收回视线,问郑环,“小环,你找我,有什么事?”
郑环去拿杯子,给舅太爷倒了杯温水,听到舅太爷的话,他不知道怎么回答,望向解鸣谦。
解鸣谦坐过去,道:“舅太爷你好,我师父叶有泽。”
舅太爷眸光动了动,端着杯子慢吞吞地喝了口温水,低头道:“瞧出来了?”
解鸣谦“嗯”了一声,“前辈术法高强,晚辈甚为佩服。”
舅太爷放下杯子,眸光一冷,“叶有泽倒是收了个好徒弟,你想插手这事?”
解鸣谦摇头,“因果判断,晚辈没有异议。”
舅太爷闻言,气息和缓,“那你过来?”
解鸣谦让出郑环,“是郑环有话要说。”
郑环一脸懵逼,但很快他反应过来,“舅太爷,我要当我爸妈的儿子,不想当别人家的儿子。”
他摸摸自己的脸,又道:“我也想要我原来的那张脸,不想要现在这张脸。”
舅太爷摩挲着拐杖龙头,慢吞吞的开口,“可以,不过你得姓郑。”
郑环“啊”了一声,“这个,得跟我爸妈商量一下吧。”
“商量什么,现代新中国,后代也能跟着母亲姓,你就当你-妈妈跟你外婆姓,你跟你-妈妈姓。你成年了,可以自己做主。”
郑环算了算,惊喜道:“舅太爷,你是我外婆的爸爸吗?”
“不是。”舅太爷摇头,“我是你外婆的舅舅。”
“噢噢噢噢。”
按辈分,还真是舅太爷啊。
舅太爷视线落到沈沛然身上,“你也了解前因后果?”
沈沛然道:“是,晚辈了解。晚辈换回自己身份后,会将郑家村的祖坟移回去,重修郑家祖坟。”
舅太爷垂眸,“也可以。”
“你也别觉得不忿,你家发家的小黄鱼,是从我家祖坟里挖的,之后你家公司几次注资,卖的也都是我郑家藏在祖坟内的古董黄金,你郑家家里摆放的那些书画,以及拉拢人脉送出去的礼物,都是我郑家的财产。”
沈沛然愈发羞愧,头低得不敢见人。
太羞耻了,先辈做的错事,全报应在他身上。
他感觉自己一张脸被人扯到地上,反复踩踏。
“晚辈不敢,也不会起这种贪心,这是晚辈欠前辈家的。”
舅太爷又低低咳嗽几声,道:“你先去做,做完了,大因果术我会终止。”
“多谢。”沈沛然知道这位老人是退了一步,感激地开口。
舅太爷挥挥手,让他们离开。
解鸣谦没动,探手道:“我给您看看身体。”
舅太爷伸手,解鸣谦把了脉,写了个方子,让郑环给舅太爷抓药。
舅太爷见解鸣谦这行云流水的动作,忽然道:“你有没有医师证,有没有开方资格?”
他虽然年纪大了,但和社会还是没有脱节太多的。
解鸣谦:“……”
“你就说,用不用?”
舅太爷笑道:“叶有泽教出来的徒弟,我还是信的。小环,去抓药。”
解鸣谦起身,道:“我有中医专长医师资格证,不用担心我无证开方。”
舅太爷失笑,“你这娃娃。”
倒没多说什么。
解鸣谦离开舅太爷家,脚步轻快。
郑环和沈沛然之间的事彻底解决,他放下一桩心事,心情很是不错。
倒没想到,这位前辈这般好说话,一点也不难缠。
郑家落魄,人丁凋零,和祖坟气运阴德被窃取,并非没有关系,难得的是,他没迁怒到沈沛然身上。
和郑环如出一辙的阔达。
郑环得知自己还是自己父母的儿子,心底思念喷涌而出,激动得恨不得抱着自己父母痛哭。
太难了,不容易啊,差点他爸妈就不是他爸妈了。
他脚步轻快得往沈家走。
三人里,唯有沈沛然笑不出来。
无论是移走郑家村的祖坟,还是郑家财产全部赠予郑环,这些都是麻烦事,他得好好盘算。
他仰头望着天空,蓦地明了何为‘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他无声苦笑,若他爷爷知道郑家会落得这般下场,当初还会贪心,侵占旁人祖坟吗?
回到沈家,解鸣谦适时提出告辞,开车回南城。
六点,解鸣谦手闲闲得搭在方向盘上,皓白的手腕上,串着铜钱的红绳似雪中高士。
程铭礼准时下班,于车库中一眼瞧见解鸣谦的银灰色卡宴,他走过去,拉开副驾驶门坐进去。
瞥见解鸣谦眉目舒展,心情飞扬,好奇地问:“这是郑家真假少爷案,有新的进展了?”
“已经解决了。”解鸣谦将这事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又对程铭礼道,“其实什么‘阳宅与阴宅风水各影响人比例为三比七,即阳宅占三,阴宅占七层’[1]这话,并不对。它过分强调了阴宅的重要性。”
“好风水确实能庇佑后人,但作用有限,不然秦朝为何二代而亡,各个王朝为什么国祚长不过三百?那些帝王王爷皇子皇孙的,一代代的全都葬在龙脉之地,若真那么神奇,哪有王朝迭替?”
“所以,与其寄托祖宅庇佑,不如善行传家。”
解鸣谦暗暗摇头。
沈沛然的爷爷当年若是明白这个道理,没有动那些歪心思,也不至于让沈沛然现在一无所有。
程铭礼听得连连点头,并暗戳戳得邀功,“我程家便是善行传家的,从我爷爷到我爸爸到我和我哥两兄弟,一直都有做善事。”
解鸣谦探手去摸程铭礼的头,程铭礼犹豫片刻,忍着羞耻,将头凑向解鸣谦的掌下。
算了算了,解鸣谦这么爱他,他不好冷他的心。
让他摸摸吧。
解鸣谦面带笑意,“乖。”
程铭礼听到这声“乖”,脸颊就是一热,耳朵侧脸连同脖子,都是麻的。
有些羞耻,却也有些小开心,觉得自己浑身充满力量,能一口气跑三千里。
“嗯,我乖。”程铭礼头在解鸣谦掌心动了动。
解鸣谦望着掌下的程铭礼,心尖一颤。
程铭礼个头不小,上身也长,却弯着身子歪着头尽量压低高度,让他抬手不至于太累。
这个姿势并不舒服,可是程铭礼保持着,让他摸得舒服。
他动着头,如狗狗蹭主人的手。
处处细节,处处亲昵。
解鸣谦感觉掌下的头发如同一团火,顺着无名指直接钻进心脏,又外散到全身,烫得他没法忍受。
他倏地收回手。
程铭礼不解抬头,微微有些受伤,“不摸了?”
解鸣谦语无伦次,假装抱怨,“你这头发,跟胡子一样,扎扎的。”
其实并不是,程铭礼长得硬汉,其实头发微软,和小鸡的胎毛一样,又柔又软又暖。
程铭礼摸了摸,坐直身体,笑道:“抹了摩丝,那等我洗了头发后,再给你摸?”
程铭礼心思又是一飘,等他和鸣谦在一起后,他洗完头发吹干,将头搁在鸣谦腿上,让鸣谦摸个爽,之后他再拥着鸣谦——
程铭礼连忙打住后边幻想,有一搭没一搭得望向解鸣谦,脸上挂着梦幻的笑。
他又有点想告白了。
他迫不及待想和解鸣谦过婚后日子。
作者有话说:
[1]出自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