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才明白,原来是因为这笔征地补偿款。
也许是想施舍给她们姐妹俩一点小恩小惠,也许是想要她们姐妹俩心甘情愿地留在省城,而不是回清宁去争那笔征地补偿款。
单茶拉着姐姐的手,将自己心里的想法全倒了出来:“那笔钱本来就是爷爷的,他想给谁我都没意见。所以……我们还是别和他们争了,让爷爷自己做决定吧。”
“他们”,指的自然是单父、继母和他们刚出生的儿子一家三口。
这笔钱,爷爷愿意给谁单茶都没意见。
但她绝不想爷爷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单萱看妹妹一眼,故意逗她:“有了这笔钱,你就可以出国读书了,你说要不要争?”
单茶一愣,但还是摇摇头,认真道:“还是不要。以后可以等我工作了自己攒钱去读书,而且我听蒋子昂说,他的堂哥去美国读博士,不但不花钱,每个月还有工资拿呢!所以不用花爷爷的钱,我也可以靠自己实现梦想的。”
单萱揉揉她的脑袋,无奈道:“小傻子。”
***
很快便是元旦假期,单茶留在省城继续补课,备战高考。
而单萱则独自返回清宁陪爷爷过元旦。
当然,说“独自”并不确切。
和她一起的,还有晏随。
单萱是私底下找到晏随,告诉他:“爷爷想单独和你见一面,这件事不要告诉茶茶。”
晏随那样的人,竟然也会紧张。
从来都是一副懒洋洋漫不经心模样的晏随,竟十分罕见地局促起来,“我……应该准备什么?”
单萱摇头,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爷爷只是说想和你见一面,我也不知道他见你是做什么。”
当然,这事自然是瞒着单茶的。
单萱和晏随两人都觉得两人一同回清宁有些奇怪,于是便十分默契地一前一后去了清宁。
晏随比单萱晚一天到清宁。
而当他按照先前约定的时间,等在单家的单元楼下,看见下楼来接他的单萱脸色苍白清瘦、和回去前截然不同时,晏随突然就生出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回清宁的时候,是晏随和单萱一起。
两人一路上静默无言。
单茶成绩那么好,明明考了全省第五十二名,明明是十三中那一届最出色的学生,明明没有因为“早恋”影响半点学习。
可一向疼爱小孙女的单爷爷,却突然那样决然地要将小孙女赶去省城。
他们起先都觉得老人家年纪大了,性子执拗,执拗得可怕。
可谁知道,原来一切不合理的事情背后都有一个合理的解释。
最终还是晏随先开口道:“……我觉得应该告诉她。”
单萱看他一眼,然后斩钉截铁地摇摇头,“不行,她还要高考。”
像晏随这样的世家子弟,自然不会明白升学考试对于她、对于茶茶究竟有多重要的意义。
这是改变她们这种普通人未来人生的一道分水岭。
一旦错过这个关口,哪怕日后有机会弥补,也需要付出十倍甚至百倍的努力。
单萱不可能让妹妹临了绊倒在这个关头。
晏随感觉喉头发涩,他看着单萱,说得艰难:
“那你想过,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瞒着她,会是什么后果吗?她将来知道真相,心里会是什么感受吗?”
单萱镇定反驳道:“现在离高考还有半年不到,只是瞒她半年而已。”
晏随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你觉得,现在的情况,还能等半年吗?”
“那你要我怎么办?”单萱反问他,“茶茶她现在的成绩一直在年级前六十打转,这个成绩她是考不上她想去的大学的。现在把这件事告诉她,是要让她的成绩继续退步到年级一百吗?”
“爷爷现在才告诉我,也是因为我拿到了保送资格,但茶茶没有,她还要准备高考。
高考不像你们考sat考托福可以一遍遍刷分,今天状态不好,那就下星期再来。她只有一次机会,你知道吗?”
晏随揉了揉太阳穴,尽可能心平气和道:“她不是一定要高考的。我……我外公和我妈妈都留了财产给我。”
他深吸一口气,虽然知道接下来的内容冒犯,但还是说了出来:“她出国读书的钱,我可以出。”
“你出?”单萱仿佛听见了天大的笑话,她看向晏随,眼神里满满嘲讽,“国外四年本科读下来两百万,这两百万都是你来给她出?欠了你这么大的人情,她以后还要不要抬起头来在你面前做人?”
“我妹妹她好好准备高考,明明有机会上国内最好的大学,我为什么要让她欠你一身人情债?”
晏随一时间语塞。
他并不是挟恩图报的人,可这样的方式,小姑娘的确不会接受。
和他争辩了这么久,单萱大概也是觉得累了,于是微微闭上了眼睛。
沉默良久,她轻声道:“这件事,算在我一个人头上。”
晏随看向单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