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星灿琢磨石壁上的壁画出来的时候忘记了时间,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听到了外面一道剧烈响着的雷声。
跟着他的摄影师也懵了。
因为洞穴深,两个人一直待在这里, 甚至连外面的事情都没有。
摄影师小心翼翼的说:“会不会是下雨了?”
简星灿第一反应询问说:“安哲还在外面,他没事吧?”
摄像师看着简星灿的目光, 几次欲言又止。
直播间的观众们却是抢先一步看不下去了, 在弹幕上疯狂说话:
“他走了!”
“呜呜灿灿他把你给丢了。”
“可恶啊!”
当然也有开始为安哲说话:
“他只是去找线索了而已。”
“安哲也想帮忙的啊。”
“又不是故意的,干嘛怪他。”
弹幕一时间开始争论不休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简星灿和摄影师一起走到了洞口前,外面又划过一道闪电,明显就是大雨即将要降临的趋势。
摄像师担忧的说:“我们得下山了。”
简星灿点点头说:“嗯。”
他们要迈开步子走, 这山洞外有处坑, 摄像师扛着摄像机没太注意脚下直接就踩了上去, 就在他要跟摄像机一起摔倒的时候被简星灿拉住:“小心!”
摄像师险险的稳住了身形。
他太重了, 简星灿为了拉住他自己的身子也跟着倾斜,重心靠不住的时候, 脚腕也跟着一痛, 他痛的眉头都皱起来了。
摄像师有些担心的说:“没事吧?”
简星灿的额头都出了一层薄汗, 他痛的有些说不出话来, 可他还是忍着痛对摄像师说:“没关系。”
摄像老师明显有点慌了。
简星灿却看着镜头,他知道会有观众跟着担心, 靠着洞口石头的手关节因为用力有些泛白,但他还是努力平静的摇了摇头。
摄像老师刚要说话,忽然——
一道雷从天际划破, 声音巨大,震耳欲馈。
摄像老师的设备骤然就熄火了, 他惊讶了一下, 就连耳麦里的耳返也听不到声音了, 这让人不免多了几分焦急。
“灿灿,我的设备没信号了,那直播肯定也会中断的。”摄像老师搀扶着他到一旁坐下:“你脚受伤了不方便走动,你在这坐着,我们在山腰处也有人,我去找人来救你。”
简星灿立刻点头说:“好,那你要小心。”
摄像老师的心头有些温热。
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他知道简星灿真的是个好孩子,不管在什么时候他都还在为了别人考虑。
“我知道,你放心。”摄像老师认真的对他说:“我肯定很快就会回来。”
简星灿应了一声。
等摄像老师离开后他就坐在山洞里安静的等着,外面的雷声轰鸣,整个山洞好像也陷入了一片宁静之中,天色慢慢变的漆黑下来。
简星灿很害怕黑暗。
尤其是特别害怕这种雨幕下的黑暗,山洞里没有任何的声音,外面的雨滴答滴答的落下来,天地间似乎很快就被笼罩起了一层雨幕,没有任何的人影,无边的黑暗似乎将一切吞噬,为了不淋到雨,他走到山洞的深处坐下来,手机没有任何的信号。
简星灿安静的坐着,世界好像在骤然陷入了无边的寂静之中。
他以前,是不怕黑的。
其实,他害怕的,也并不是黑暗。
被关在寒泉中的几百年中,那里很安静,又黑暗,终日不见光明的地方,会让他陷入有些慌乱的情绪中,就好像是,他又再次被丢下了,过去的一切不过只是一场梦,从来都没有重新见到家人,从来都没有相遇。
只不过是……
百年太过孤独中,他作的黄粱一梦罢了。
无边的雨幕和黑暗几乎要将人淹没,他的思绪有些飘散,四肢只有无尽的冰凉,直到——
“轰隆!”
一声雷响划破天际,似乎在刹那简,整个世界都被瞬间照亮了一瞬。
接着——
洞口传来了脚步声,有光好像从外面落了进来,接着,他听到了有人喊他的名字:“简星灿!”
坐在原地的人抬起头,有些愣怔。
在他的视线里,有个人离他越来越近,步伐非常的坚定,最后停在他的面前,他的手掌宽大而温暖落在他的身上,带着暖意。
简星灿有点冷,不自觉的朝他靠近了一些。
接着——
他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他听到沈临竭轻声唤他的名字,他的声音低低的,唤他的名字:“越之。”
简星灿的思绪好像慢慢的回笼,他轻轻的扭过脸看向他,感受着身旁人带来的温暖,带着些不确定的轻声开口说:“师兄?”
沈临竭将他抱的更紧了一些,怀里人有些冰冷的体温让他心疼不已:“嗯,是我。”
外面的雷声如雷贯耳。
简星灿浑身微不可闻的颤了颤,接着,他轻声的说:“你怎么来了?”
“外面还下着雨呢。”简星灿抬起头看着沈临竭已经湿透了肩膀,他似乎是穿着雨衣来的,但是雨衣也没能遮掩住全部,他身上还是有很多的地方都湿透了,简星灿从前,从来没有见过这副样子的沈临竭,在他的印象中,师兄好像永远都是干净,纤尘不染的。
沈临竭永远从容,永远冷静,好像一切都在掌握中,有规划。
可是这一次,他却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毫不遮掩的情绪,他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怒意和担心,还有好多好多他看不懂的情绪。
简星灿握着他的胳膊,声音有些沙哑:“你冒着雨过来,很危险。”
沈临竭的眸子黑沉沉的,听到这话后,男人好像气笑了。
“那你一个人待在这里就不危险吗?”沈临竭紧紧的环抱着他,目光落在他的身上:“越之,你觉得我会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不管吗?”
简星灿的瞳孔微缩,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
他的眼眶慢慢被染红。
山洞中是那样的阴冷又黑暗,他的浑身都有些颤抖。
沈临竭的声音一字一句,带着无比沉重的语调:“那年齐武山上,没能保护好你,将你一个人丢下,是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
有泪从简星灿的脸颊滑落下来。
沈临竭的手轻轻抬起,有些粗粝的指腹替他抹去脸颊上的泪:“这些年,辛苦你了。”
洞外是瓢泼的大雨,黑暗的雨幕似乎将天地都笼罩了起来,只余下两个人在其中,好像时光回到了很久很久的从前。
沈临竭握着简星灿冰凉的手,声音清晰而带着有些压抑的情绪:“抱歉,师兄来晚了。”
……
“轰隆”
闪电划破夜空,是震耳的声响。
也是在那一刻,好像有什么崩塌了一半,就如同简星灿在心里曾经锁上的门,他将曾经的自己关在那里,变得麻木,变得有些迟钝,好像削弱对外界的感知就可以让那些沉重的疼痛淡去,他一直想要去遗忘,去忽略的东西,仿佛就在这一刻,被沈临竭亲手打开了。
泪珠从简星灿的脸上滚落下来。
他终于不用再强撑着说没事,也不用强撑着微笑了。
简星灿拉着沈临竭的手臂,哽咽的开口说:“真的吗?”
“真的不会再丢下我吗?”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往下落,他却只是一直重复着:“就算发生再大的事情,也不会来找我吗?”
沈临竭心疼的为他擦掉眼泪:“会,一定会找你。”
简星灿却越哭越凶:“你们不会再忽然都消失了吧,不会再找不到了吧,你们怎么可以都走了,就丢下我一个人呢,我在山上找了你们好久,我谁都找不到,他们说,说你们都死了,我不想要你们保护我,我不害怕死,我害怕你们都不见了,留我一个人。”
沈临竭的心痛的厉害,眼前的人哭的很厉害,哭着哭着,就好像回到了过去,哭着哭着,就好像是过去的东方越之在哭,也许这些眼泪是早该流下来的,只是他一直绷着情绪,直到了现在才说。
“越之,是我们不好。”沈临竭唤着他的名字,怕他哭的太大劲儿了,替他在背后顺气,低声说:“以后不会再这样了,不管你在哪里,我都会来找你。”
就好像是绷掉了最后一根弦。
简星灿的哭嚎声彻底放开,他扑到沈临竭的怀里:“你为什么现在才来啊,我真的好害怕啊,这里太黑了,我的脚也好痛,头也好痛,我真的好害怕啊……”
他哭泣着,好像在哭今天,又好像在哭过去所有的委屈。
沈临竭听到这话后立刻试了试简星灿的额头,脸色骤变,简星灿的身上是那样的凉,可是额头却异常的滚烫:“你发烧了。”
他想要将人带起来。
却发现怀里的人只来得及看他一眼,整个人的小脸都含着泪,竟是在他的怀里昏过去了。
……
就这么一回,其他在山下的人也慢慢赶到了,他们都没有沈临竭的脚程快,节目组的人和沈野一群人都来了,雨衣上全是滴滴答答的雨。
沈野开口说:“卧槽,好大的雨。”
“没事吧?”导演吴晋钢也走了过来:“我们摄影师也是个路痴,明明十分钟的路程走了半小时,这孩子在山洞里受伤没有?”
还有其他人也来了。
沈临竭抱着人说:“他发烧了,先下山,让医生看看。”
众人的神情都严肃了一些,生病可不是件小事,整个小河边的节目组工作人员都带着手电赶了过来,这里不能开车,撑着的伞也会有小雨撒落进来,沈临竭将外套盖在的人身上,沈野和凌风过来帮忙撑着伞,几个嘉宾都在,唯独不见安哲。
张山过来说:“安哲好像是生病了,说是疲劳过度还是什么,所以没来。”
沈临竭淡淡的笑了一下,这一笑,好像带着极度的冷气,他的眼底的黝黑深邃的凉意,低声道:“来不来都无所谓,反正,以后都不用来了。”
他的话音落后,众人的背后都升腾起了一股寒意。
……
翌日
简星灿从小镇的医馆里出来的时候,天气和太阳都好的离谱。
他撑着遮阳伞说:“师兄,医生都说我好了,晚上他们镇子上的酒楼还有庆祝活动呢,你就让我一起去呗!”
沈临竭侧目看他一眼说:“你自己真的好了?”
简星灿狠狠的点头:“嗯!”
沈临竭慢悠悠的开口说:“去也行。”
“真的?”简星灿露出明艳的笑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