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收到文承年的信后,孟鸿羽平静得仿若无事发生。
她还是一如既往的没心没肺,只是再也没有碰过一下针线。
只有晏云知道文承年的事,也只有他清楚,孟鸿羽的内心不如表现出来的这般无波无澜。
但她不愿说,他也不想逼她。
除了等她自愿敞开心扉,他所能做的,只有将她喜欢的东西往她面前堆,让她开心。
晏云这反常的举动,让孟鸿羽感到瘆得慌。
无事献殷情,非奸即盗!
这不过节没生病,也没惹她生气的,晏云没理由待她这么好。
而且晏云最近看她的眼神,也让她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怀疑,晏云在给她下套。
以防自己会不小心入套,她常躲去太后或昭太妃的宫中。
这日,她在太后宫中吃撑着了,便打算走回永泽宫去,赏赏风景消消食。
当她行至颐澜湖时,迎面走来一行人。
孟鸿羽远远瞧着,就想避开,奈何对方也看着了她,还朝她挥了手。
她只好走至那行人面前,行礼后热情道:“太妃娘娘,好久没见着您了呢。”
来者是齐太妃和晋王。
齐太妃温婉内敛,许是今日见着儿子开心,难得调笑道:“公主只记得太后,都不记得我,自然是好久没见着了。”
孟鸿羽粲然笑道:“太妃娘娘本就喜欢我,再多见几次,晋王可要吃醋了呢。”
听着孟鸿羽不着调的话,齐太妃掩嘴而笑,“那我岂不是还要夸公主懂事?”
孟鸿羽毫不客气地点头,“那自然是要的。”
一旁,晋王看着笑靥如花的孟鸿羽,被惊艳得挪不开眼。
孟鸿羽本就夺人眼球,而去年及笄后的她,更是如花苞绽放,在短短一年中长开了许多,娇俏的容颜添了几分柔媚,让人不由心驰神往。
晃神之际,他忽觉袖子被人轻扯,回头一瞧,见是今日随他一起进宫的爱妾。
见爱妾抿唇望着他,他便知晓,她这是吃醋了。
他偷偷向后伸出手去,借由宽大的袖口遮掩,与爱妾双手交握,以示安抚。
齐太妃余光注意到了二人的小动作,不屑地白了那小妾一眼。
这小妾为宫女出身,平白有一套勾引人的本事,将晋王拿捏得死死的,让他放着王妃和侧妃不理会,偏偏带她一个孺人进宫。
这是何等的嚣张!何等的没规矩!
她心生不满,忽然想起什么,眼珠子一转,目光就落到了孟鸿羽身上。
孟鸿羽背后一凉,只听齐太妃道:“说起来,晋王府中的孺人姜氏,原是裕安公主的人吧?”
此话一出,孟鸿羽与晋王爱妾皆面色一变。
齐太妃却像是没注意到二人的尴尬,“姜氏伺候公主多年,又与公主分别许久,想来很是想念。且当初若非是借着公主的光,姜氏哪儿有资格担个孺人之位,她对公主应当是感激至极的。于情于理,我也不能打扰公主同姜氏叙旧才是。”
这话听似在为孟鸿羽她们着想,实际上却是将姜孺人给狠狠贬低了一顿,提醒了她的出身,让她抬不起头来。
这还是孟鸿羽第一次听见,齐太妃这样语气不善。
她正震惊着,姜孺人已脸色缓和,“多谢太妃娘娘体恤,妾的确是想和公主好好叙旧。”
齐太妃扫了她一眼,“那就好好叙吧。”
随后,齐太妃与孟鸿羽说了两句,便留下她与姜孺人,美曰其名给她们腾地方叙旧,实则想趁着姜孺人不在时,好好规劝晋王。
待只余下孟鸿羽与姜孺人两行人,孟鸿羽和姜孺人还没说话,芙竹先开了口。
“公主可要小心,别被类犬之人给咬了。”
茗宜闻言,先于孟鸿羽制止了她:“芙竹,不要乱说话。”
孟鸿羽正庆幸,自己宫中还是有沉得住气的。
然而下一刻,就又听茗宜道:“莫要侮辱了犬,小犬养久了还知道感恩护主,不懂感恩之人,连狗都不如!”
见一向沉稳的茗宜也没能管住自己的嘴,孟鸿羽无奈地笑了笑。
其实,这并不怪她们。
毕竟就连她自己,也无法轻易原谅姜怜。
万嘉二十年四月,自她出生起就陪伴着她,并陪同她一起到北淮的秦嬷嬷因病过世。
她悲恸至极,难掩痛苦。
踏雪宫内与秦嬷嬷相处了数年的太监宫女们,也都哭得泣不成声。
唯有一同离乡来到北淮,被秦嬷嬷视若己出的姜怜,在秦嬷嬷过世的第二天,爬上了四皇子的床,在四皇子怀中娇媚调笑。
在姜怜的心中,富贵的生活比一个逝去的人更为重要。
人各有志,孟鸿羽无法左右她的想法和情感,虽然心存怨气,为秦嬷嬷感到不值,却也只能尊重她的选择。
四皇子派人来踏雪宫中,领走姜怜的那日,孟鸿羽念及旧情,还是送了她这些年攒下的为数不多的首饰。
可她的善心,换来的却是姜怜的一句:“今日起,我终于可以摆脱公主了。”
孟鸿羽从小把姜怜当作姐姐对待,自认从未做过对不起她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