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舜华稍微洗了洗,本来都要睡下了,任竞年却端来了蒸屉,蒸屉里放着七八个莜面卷。
顾舜华疑惑地看着任竞年。
任竞年将蒸屉放顾舜华眼前:“你晚饭没吃饱吧?”
顾舜华鼻子便酸了,她这一路走来,忍饥挨饿,晚饭时候任竞年是照着人头做的,自然没她的,她就随便吃了一点,确实没饱。
当下拿起莜面卷来,尝了一口,还带着余温。
顾舜华来内蒙古兵团前没吃过这个,刚开始吃还不习惯,现在却已经很喜欢这个味道了,四十里莜面三十里糕,二十里的荞面饿断腰,莜面吃了耐饿,河套地区出产莜面,他们最艰难的时候都是吃这个填饱肚子。
她低着头,一口口地吃了。
吃完后,任竞年便递上来一只碗,里面是今晚的酱汤,已经热过了。
顾舜华接过来,凑在碗边一口气喝了。
吃完后,稍微漱了漱口,又给炉子添了炭,封了火,两个人也就上炕休息了。
去年兵团里有人中过煤气,当时死了五个,所以任竞年很小心,生炉子只在外屋生,里屋外屋隔着一层布帘子,这样热气能传过来,不至于太冷,但万一有个什么事,也不至于丧了命。
里屋很暗,暗到几乎没有任何光,窗外的寒风依然在呼啸着,屋内两个孩子睡得甜香,甚至隐隐有些微的鼾声。
黑暗中,她感觉到一双手摸索过来,握住了她的,指尖碰触间,她能感觉到里面的暗示,那是几年夫妻的默契,也是她往日习惯的。
不过现在她却有些排斥。
她想起任竞年给陈璐削的那个苹果,也想起当时陈璐说的话,陈璐笑得一脸灿烂,对刚刚进屋的顾舜华说:“姐夫人真好,苹果也甜!”
她当时没觉得,现在想,还是有点不合适。
如果说书中以后的剧情发展在这个时刻还是莫须有的事,那个苹果却是实实在在削过了皮,而且在那本书中,多年之后女主陈璐回忆起那个苹果,都会感慨,你当年给我削过的苹果,是我这辈子吃过最甜的苹果。
所以她没动,依然躺在那里,闭着眼睛装睡。
任竞年却轻轻用力,拉了她一下,之后自己身子挪动,便蹭到了她身边。
滚烫的呼吸便笼罩住了她。
顾舜华屏住呼吸。
任竞年将她抱在怀里,又侧过来亲了口她的脸颊,之后在她耳边低声说:“你不想一个人回去首都,那我们就一起回去吧。”
顾舜华听着这话,心想,我的打算里可没你。
不过她没说。
事情还没发生,或者说没什么硬证据,她不能给他定罪,只是心里提防。
任竞年又亲了她一下她的耳朵:“睡吧。”
顾舜华这才放心,他没让她履行夫妻义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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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顾舜华醒得早,不过炕上并没有任竞年,她穿好衣服走出门,薄雾笼罩的清晨,烟囱吐出丝丝缕缕的炊烟。
空气中有烧柴的味道,为这干冷的冬日早晨到来些许暖意。
她走进厨房,微弱的火苗舔着冰冷的锅灶,任竞年应该是刚烧起火来。
顾舜华坐下来拉着风箱,随口说:“起这么早?”
任竞年从水缸中舀水,水上浮着碎冰。
他没说话,顾舜华却想到了,这几天她离开了,他一个人照顾两个孩子还得上班,估计都是早早做好了一天的饭。
她有些心酸,更开始恨自己,恨自己那么迫不及待地想回城,却把两个孩子扔矿井受苦。
其实现在回想这件事,也是透着不可思议,当时脑子好像被什么给蒙住了,没别的念头,就是我要回城我要回城。
平心而论,就她之前那个状态继续下去,难保不会按照书中剧情发展。
所以事情走到最后,她自己也有责任,甚至于他后来的“变心”也和自己的“狠心抛弃”有关。
这让顾舜华有些歉意,但到底是膈应后面那些事,只好不去想了。
夫妻两个一起做饭,做的是钢丝面,钢丝面是用棒子面做成的,先泡再蒸,蒸到半熟了再泡,面蒸出来后金黄,吃起来劲道,拌上辣椒臊子味道还不错。
不过家里有两个小的,他们一般都蒸透了,放一些剁碎肉末,再拌点麻油和酱醋。
肉末并不多,平时只是偶尔给两个孩子吃,顾舜华和任竞年从来不吃。
做差不多了,顾舜华听到屋里动静,便先过去房中照顾两个孩子,谁知道刚迈进门,就见满满光着脚丫,身上裹着毛巾被,正从里屋跑出来,睡眼惺忪的懵着,估计还没醒透。
他看到顾舜华的时候,眼睛顿时亮了,惊喜地道:“妈妈!”
顾舜华:“怎么不穿鞋就往外跑,衣服也没穿呢!”
煤炉子里的炭烧透了后,已经灭了,屋子里正是冷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