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
中午还放晴的天空晚上居然下起瓢泼大雨。
气温骤降，夏油杰看到天气预报说这雨要下一整晚，几乎打不到车，于是打算去附近的五条悟家凑合住一晚。
他先打了个电话，但没人接。
“不会今天晚上不回家吧……”夏油杰挑挑眉，看着黑透的天色，有些意味深长地自言自语。
早上五条悟含含糊糊说自己下午有约会，让他帮忙出个任务。
如果是平时他肯定不惯着他随便翘任务的毛病，但五条悟居然拿出了“约会”的理由，实在让他有些没法拒绝。
据说还是去看情侣档的电影。
总不好坏了朋友姻缘。
于是他没有再打第二通电话，发了条短信后就顶着外套冲进雨里。
他和五条悟都有对方家里的钥匙/指纹录入，最开始是方便拿、送一些东西，后来偶尔出任务到太晚也会就近借宿。
看着电梯数字往上跳跃，夏油杰才后知后觉想到一个严肃的问题：万一五条悟直接把人家带回家呢？
“叮”地一声，电梯门打开了。
出门，左转，就看到了五条悟家的门牌。
他纠结了一秒，决定推开门后先看鞋柜，如果有女孩子的鞋，那他就直接关门转身离开。如果没有，那就无所谓了。
开锁的清脆音乐声响起。
他垂眼拉开门，下一秒就看见玄关处摆放着一双显然是女孩子穿的黑色小皮鞋，和旁边男人的皮鞋形成鲜明的对比。
夏油杰：！！
他立马准备关上门，却不小心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形。
夏油杰的眼皮跳了一下。
抬眼，对视。
玄关与客厅之间的门没关，少女窝在沙发上的身形看得清清楚楚。
少女正在用一条鼠灰色的毛巾擦着湿漉漉的黑发，整个人看起来有些虚弱的苍白。
尤其是纤细的身躯被包裹在一件显然过大的衬衫下，整个人显得羸弱又病态。
“未来？！”
少女只是神色诧异地盯着他，但却没应声。
处于不可思议又大为震撼的夏油杰本能地关上了那扇门，捏着把手陷入沉思。
——应该是认错了吧？肯定是吧？
五条悟可是说去约会哦？那可是约会，约到夜蛾正道都不可能约到里绘未来头上吧？
而且按照五条悟的性格来看，他还以为他肯定喜欢的是御姐型的呢。
他长舒一口气，再次拉开了那扇门。
这一次，他首先看到的是与玄关相通的、客用的盥洗淋浴间的门，然后一颗泡沫还没冲干净的白色脑袋探了出来，与他四目相对。
五条悟：“诶…？”
夏油杰的视线越过门扇，清楚地看清了少女的面容。
分不清到底是外面的雨声还是浴室里的水声，淅淅沥沥地在安静的室内荡开，氤氲出奇妙的尴尬。
“解释一下吧，悟。”
“总之，就是这样啦！”五条悟轻松一拍手，“我对你的妹妹可什么都没有做，不要用那种看人渣的眼神看我。”
“你的意思是，你和未来去看“情侣”档电影，然后遇到特级咒灵的袭击，在暴雨里，拥有“无下限”术式的你把自己弄了一身湿，还连带着未来，并且手机都进了水没法开机，最后不得不先瞬移到你家休整？”
夏油杰捏了捏自己的鼻根：“你觉得我信吗？会有这么巧的事？”
“是啊，我也在想，怎么有这么巧的事——对吧，里绘小姐？”
五条悟擦着头发、似笑非笑地看向缩在外套里看电视的里绘未来。
“嗯？的确很巧。”她的声音闷闷的，像是有些感冒。
“别的不说，你约她看情侣档电影？”
夏油杰手背青筋暴起，像是在强忍怒火，“悟，太过分了吧。”
五条悟支着头叹了口气：“杰，你这就属于欲加之罪了。”
“我加什么罪了？把你做的事情复述了一遍？”
夏油杰偏头看向里绘未来，声音软了很多，“未来，到底怎么回事？”
里绘未来应言讲了一遍。
夏油杰：“……”
“不是？虽然听起来好像都是我说过的话做过的事，但未免太春秋笔法了吧？”五条悟笑出声，“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真的好吗？”
黑发少女抱着膝盖不说话。
“我先叫人把你送回去。”夏油杰轻声对少女说，结果掏出手机发现也因为进水没法开机了。
夏油杰：“悟，是不是你干的？”
“啊？我什么都没干，而且都说让你换部智能手机了，2018年了还用翻盖机的家伙。”
“闭嘴。”
夏油杰把湿透的外套脱下，看了一眼缩成一团的里绘未来，又看了一眼坦坦荡荡五条悟，有一种自己脑子被大雨浇进水了的迷幻感。
“我要下去用公用电话亭，你和我一起下去？”
“既然是命令就不要用询问的口吻嘛。”五条悟站起身，懒洋洋地抻了个懒腰，“而且说不定我要谢谢你？不然感觉我今天自身难保哦。”
他的话是对夏油杰说的，然而眼眸微动，视线便落到了少女身上：“对吧，杰的妹妹？”
夏油杰：“你什么意思？”
五条悟无所谓地耸耸肩，没回答。
他明显察觉到，夏油杰的出现，是出乎里绘未来预料的。
因此她既没有拱火也没有说奇怪的话，大概是还在权衡做什么更能达到她的目的。
她的目的肯定不是睡他。
但从电影院里看似无意的举动，以及回家后说过的话、做出的事都能看出她在引诱他。
看起来是矛盾的。
因为她的目的是让他意识到，她并不是他需要克制的、晚辈性质的、好友的妹妹，而是对他具有性吸引力的、能够影响他的、成熟的异性。
在这个过程中，她绝不可能和他发生任何关系。
一旦他突破这层心理防线，那么场面很快就会变得不可收拾起来。
反之，如果在他眼里，她只是“好朋友的妹妹”，那么无论她优秀还是漂亮，他因此诞生的好感，都不能高效地‘转化’为男女之间的迷恋。
夏油杰的出现只会让她的计划破产。
说“破产”有些言重，毕竟有一种东西叫做强压反弹，只不过那样她会需要花费更多心思在他身上吧？
所以，与其说夏油杰是坏了他的事，不如说夏油杰是搅黄了自己的妹妹的谋划，顺带一定意义上帮了他一把？
她或许以为他对她的疏离与克制是因为他和她哥哥是好朋友，实际上他完全没在意夏油杰会怎么看这件事。
不过，他可以让她这么以为。
夏油杰越是对他愤怒、苛责，他就越有理由对她表达出不坚定的疏离，偶尔的动容与挣扎会变得像是饵料。
“不是我不想，而不是我不能”
这似乎是一个绝佳的陷阱。
恰时，烘干机结束烘干的声音响起，电子音乐的旋律轻快得有些慎人。
“别想太多嘛杰。”他勾肩搭背，“好歹是你妹妹，我再没距离感也懂分寸的啦。”
他全然一副自然模样，夏油杰松了一口气。
“你也知道你没有距离感啊？”夏油杰压低声音，“你这样会让她误会的，在她这个年纪……”
“知道啦知道啦。”他漫声随意应道，又转头看向窝在沙发上的少女，“衣服烘好了哦。我和你哥去一趟电话亭，你正好可以换衣服。”
他觉得这一下她多少得有点生气，像是游戏还没来得及存档就被拔了电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