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雀的鸣啼声自衣帽间的狭窄高窗传入,清脆的旋律在二人间,像是被某种干扰设备搅散了似的有些朦胧。
少女的衣裙如含苞的黄玫瑰,色彩浅淡、纯洁无垢,轻飘飘散开柔软得构不成一点防护。
她凝视着眼前的人,噙着意义不明的笑容,仿佛那句话不是自己说的一样。
五条悟抬手捏住她的手腕,尽可能控制着自己的力道,却比皮带搭扣那一声脆响晚了一步。
他不清楚自己是不是真的想要阻止。
毕竟,如果他想,她根本碰不到他,更别提用那种假装无辜的眼神看着他,却伸手解开他的皮带。
她并不是他的对手,哪怕他教她体术、教她术式、甚至教她如何用咒具杀死自己,他仍然能够只用一只手就控制住她。
然后肆无忌惮地做任何想做的事。
她有反抗的权利与余地,在本能驱使的挣扎下,像一只折翼的可怜幼鸟。
少女的肩胛骨像蝴蝶一样,蝶翅上是星星点点的赤色,与粘腻于薄汗上的黑色发丝共同盘亘出神秘又无端的漂亮花纹,紧绷,舒展,或者微微颤动。
对他而言,人类是极脆弱的生物。
只用勾勾手指就能被扭断四肢,生命的重量在强大掌权的天平上变得不值一提。
然而她轻易挣脱了他的束缚,就像甩掉落在手腕上的一根羽毛般轻松。
像是具有某种无效化的能力,连抛开咒力不谈的绝对力量压制都被抵消干净。
白皙纤细的手指并没有深入,而是一转方向探入他的口袋摸索。
衣物窸窣的声音格外清晰。
“未来…”他的嗓音略带艰涩,从紧绷的唇角便可窥见他的克制,“我们先谈一谈,怎么样?”
她显然在蓄谋报复,而他总不能真落进她的圈套,忍耐并不是一件难事。
回应他的是一声轻轻的“啊-”。
少女将手从他的口袋里拿出,随后锯齿状的包装轻划过他的喉结,勾着痒意一路向上,路过他因欲//望而紧绷的下颚,最终落在他的唇瓣上顽劣十足地轻点着。
“明明随身带着这种东西呢,五条老师?拒绝得很没有说服力哦。”
五条悟:“……”
他在收拾完小版自己后,确实专门绕了个弯回去拿了几个以备不时之需,但显然现在不是合适的情景。
比起被她嘲笑居心不良,还是事到临头提着裤子出去买才更狼狈吧?
如果是后者,他笃定就算她没有困意也会故意入睡,只留给他一个熟睡的背影。
“未来。”他去找寻她的目光,湛蓝的眼眸与她对视,“你明明知道现在面对你的“我”是谁。”
他很少认真且坦诚地说话。
一定意义上,比起表达他更喜欢去做。
因为他并不在意别人是否理解他,所以完全没必要废口舌去解释什么。
如果“我做了某件事”是事实,那别人理解也好曲解也罢,他都不会费多余的心力去思考。
可当他面对眼前的少女时,数年未变的理念却不坚定起来。
一方面,五条悟确信里绘未来能明白他所作所为的因果,另一方面,又不安心于她或许只是负气的戏弄。
起码在面对喜欢的人时,打着“ta一定会理解我”的名头来回避沟通,怎么看都会造成糟糕的后果。
他在乎,所以想要去解释。
然而话从口出时,却变成心照不宣的谜语,是以自我为中心的一句托词。
“您还能是谁呢?”怀中的少女反问,“五条老师?五条悟?五条君?”
“或者……”她微微一顿,收回手,身体向前贴近他的胸膛,直至呼吸交织时,她才极轻地开口,每个音都压出缱绻的味道,“悟?”
她总是叛逆且倔强的,在两次和“五条悟”共度的时光里,就算他刻意欺负她,想让她亲昵地叫一声他的名字,而不是缺乏敬意的“五条老师”,她都从未屈服。
她总能清醒地知道什么场合说什么话最有效果,仿佛冲昏头脑这种事不会发生在她身上。
短短三个音,少女被吻得泛红的双唇微微翕动几下,便像是隔空袭来的术式,几乎要绞碎他的骨头。
像是在报复她的绞杀般,他环在少女腰上的手臂不自觉收紧,直到捕捉到她略蹙的眉时才强迫自己松开一点。
这并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明明知道是圈套,却还是差点上她的当。
“你想要我是谁,我就可以是谁。”
理智的弦紧绷到极致,他尽量用那张欺诈性很高的轻浮脸蛋表现出真诚的味道:“我之前也说过,想你对我发点脾气。甚至……唔,把我的东西打包扔到门外?然后让我也出去?都行,但能不能不要这样。”
“您的癖好还真是特殊。”少女垂眼避开他的目光,却依旧保持着之前的语调。
“你只需要记得。”他探向她的下颚,使她与他对视,“无论是当初‘游戏’结束时的好感度,还是我的行为,甚至是我的身体,全部都是真实的。”
少女沉默了一瞬,然后不甘示弱般开口:“如果您是说您○了的这件事,那的确没法造。”
“我真实且唯一地喜欢你。”
假。
没说完的半个字卡在喉咙处不上不下。
她克制自己的神情,以免在对视中表现出一丝一毫的闪避,以至于一时哑口。
“然后。”他没等她的回复,俯身环抱住她,将脑袋放在少女的肩颈处撒娇似的蹭了蹭,又像是含着甜腻的糖果,连音调都变得甜软起来,“给我点机会让我哄哄你,好不好?”
“女性被拥抱时会产生催产素。”里绘未来心想,“所以,被拥抱时会产生愉悦感,这是躯体的反馈而已。”
然而,她心知肚明,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就不再排斥他从身后的突然贴近,不排斥他的拥抱与亲近。
连同着闻到他的味道时会感到安定,也允许他的气息沾染在她的每一处生活里。
甚至,偶尔在夜里醒来时,如果身边没有那个偷偷爬上床抱着她入睡的男人,也会有难以言表的淡淡失落。
里绘未来觉得自己大概是脑子坏掉了,否则放在几个月前来看绝对荒谬的想法,居然会顺理成章地成为现实。
“人不会畏惧自己能够掌控的事物”
这是她从自我建立开始就坚信的一点。
然而,莫名其妙的、浅淡的焦虑却像是某种隐患般,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栖息在她的思维一隅,总在不经意间彰显一下自己的存在感。
——那似乎是一种自我防御机制。
被宽阔的躯体环抱,她恍惚却明确地嗅闻到他身上的气味,那是种没办法用确切的意向形容的、独属于他的荷尔蒙气息,让她的头脑有些昏沉,闷声回荡着他几秒前的话。
少女的手一点点、一点点地环上他的腰,被外套隔离的体温明明应该感觉不到,却幻觉般清晰地从她的小臂传至全身。
或许是因为少女的回应,五条悟的身躯蓦地僵硬一瞬,随后理智失控般偏头去吻她的侧颈,像体内栖息着暴戾的凶兽般,每一个吻都漫溢出不克制的侵略性。
轻微的刺痛感唤回少女些许神志,她试图推开他,却好像更刺激到了他一样变得愈发激烈。
她猛地张口咬住他的肩颈处,虽然隔着一层不薄的外套,但毫不留情的用力还是让他疼得倒吸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