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牧不会以男子身份登基,也没有想做千古男帝的想法。等他女儿出生后,司桉桉适时“去世”,到时候皇位交给他女儿继承,依旧姓“司”,正好堵住悠悠众口。
以长皇子身份参政摄政跟以长皇子身份登基,对于很多大臣来说这是两回事。
司牧的目标在君臣一心扩大版图,而不是跟一些固执守旧的朝臣们争辩男女大权。
司牧今日跟司桉桉聊天,不是以长辈身份,而是坐在同一个台阶上,以“同辈”的身份对话。
司牧将话都说给她听,并非是瞒着她拿她当个孩子将她哄骗出去。
有些事情,司桉桉现在可能还不懂,但将来总会明白。
“我答应过你姑母,事情结束之后放你跟你父君出宫。吴氏还年轻,你也年幼,你们出京后选择什么样的生活方式,我都不再过问。”
“你可以拜访名师,你可以名震天下,你可以依旧以司姓处之。”
“等你将来有能力,你若是觉得这皇位应该属于你,那便用你毕生所学,以堂堂正正的手段来拿。”
“可若是你手段不光明,以窃国的方式谋求皇位,桉桉,到时候莫要怪小舅舅心狠手辣。”
他为了大司已经满身污秽,趟过了最脏的水做了最难的事情,终于守得夜尽天明。
下一任的君主,手段必须是光明磊落、堂堂正正之辈,是真正的帝王胸怀才行。
司牧没有跟司桉桉说糖果子的事情,并不打算让她活在被亲生母亲利用跟对他的愧疚之中。这事司桉桉将来会知道,会在她有一定的思考能力之后知道。
司桉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她挪着屁股,往司牧身边挨近了些,轻声问,“小舅舅,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司牧看她。
司桉桉说,“有朝一日,我在京城以外,能看到《西极天马歌》中‘承灵威兮降外国。涉流沙兮四夷服。’的景象吗?”
她满怀憧憬,“我始终记得这句话,并觉得会看见。”
司牧伸手,温热的手掌摸了摸司桉桉的脑袋,“能。”
司桉桉眉眼弯弯,“好。”
吴思圆听到这儿才走过来,柔声跟司桉桉说,“君后正找您呢,去吧。”
司桉桉这才拍拍屁股站起来,挥手跟司牧再见。她往廊下走,原本脚步轻快,可等意识到什么之后,步子不由放缓下来,她转身扭头朝身后看。
廊下台阶上那人清清瘦瘦的坐在那里,以单薄的身板担起肩上的积雪。
那是大司的长皇子,也是她从小喜欢的小舅舅。
“小舅舅。”司桉桉眼睛红起来,带着哭腔跟他说,“你要好好的,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养身体。”
她知道这可能是舅甥两人最后一面,强忍着眼泪跟司牧挥手,“我走了啊。”
司牧笑,“去吧,好好生活。”
远离皇城,远离帝王家,并非是件坏事。
吴思圆跟司牧一起目送司桉桉转身消失在走廊里。
也是转身走过拐角,站在了她们看不见的位置,司桉桉才蹲在地上抬手抹眼泪,哭了好一会儿,才擦干净脸上的泪痕去找君后吴氏。
从今日起,她便不是司桉桉,而是吴桉桉。
她会以另一种生活方式,看小舅舅把大司变得越来越好。
吴思圆道:“时至今日,老臣才明白殿下的用心。”
尽心教导司桉桉,她该学的该知道的,不藏着掖着,反而大大方方一件不留的教给她。
正因为学的多,见识的多,又极为聪慧,所以今日才走得这般洒脱利落,才看得如此通透清楚。
若是往愚笨了教,她没有自己独立思考的能力,将来随便一人来蛊惑她便就信了。
而现在的司桉桉,司牧告诉她,若是觉得皇位是她的,就用光明正大的手段来夺。
可这话本来就是个死胡同,司桉桉若是聪慧明白,便会知道这皇位并非是非她不可,那有如何来夺?
何况司牧的治理没有半分问题,司桉桉看得见听得见,哪里会想着回来争抢。
有时候把人往聪明了养,比把人刻意养笨了更好。
司牧只是垂眸道:“桉桉不回京一事,朝中还需要你去安抚,若有异样声音,还需你来镇压。”
吴思圆颔首,“是。”
司牧单手抚着小腹,“跟熊监正说一声,等下次捷报进京前,把我怀有身孕的事情提一提。”
吴思圆道:“臣明白。”
等司牧腹中孩子出生,吴思圆也该退隐出去,将朝堂彻底交给新人们。
这群入朝四年的新人如今已经羽翼丰满,能够独当一面。她们成长起来,吴思圆就该放手了。
吴思圆说完事情便躬身离开。
吴氏跟司桉桉悄悄出京,她去送一送。
众人都离去,唯独司牧还坐在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