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个驸马,到底是不能当的过于体面,至少在硃砂面前,是维持不住面上的清冷板正。
谭柚声音不疾不徐,一板一眼的将刚才的两句话重复一遍。她说话的时候,司牧就乖巧地坐着,昂脸看她,眼里倒映着她的身影。
像她的忠实观众。
谭柚本来毫无情绪的两句话,因为垂眸看他,到最后语气不自觉温柔起来。
她伸手屈指在他挺翘的鼻梁上刮了一下,眼里都是笑。
这个样子的司牧哪里像一个杀伐决断乖戾多变的长皇子,分明是她的小小少年郎。
“这个动作要我学吗?”就在两人眼里只有彼此的时候,硃砂突然出声。
司牧眨巴眼睛,无情开口,“不要。”
今天谭柚进宫,司牧比较开心,中午她留下用饭的时候,司牧都多吃了小半碗。
对于太学院的事情,司牧没有多问,他相信谭柚的本事。就像关于新税朝政,除非他主动询问,其余时候谭柚是不会过多干预他的想法跟决策。
吃罢饭,谭柚坐在床边将司牧哄睡,这才从宫里出去。
谭柚刚走,属于她的熟悉气息自身边抽离,司牧便醒了。
他眼底一片清明,没有半分困倦睡意,刚才只不过是装的。
“我若是不睡,她便不舍得出宫,我总不能一直霸占着她。阿柚有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她高兴,我便开心。”司牧伸手将旁边的枕头拖拽着抱进怀里。
可到底还是想要谭柚陪着,于是他跟候在床边的胭脂轻声道:“胭脂,你说何时阿柚才能在宫中留宿?”
司牧有一下没一下摸着怀里的枕头,眼睫落下,脸上没什么表情。
很多时间,谭柚不在的时候,他都是这个状态,脾气乖戾喜怒无常,让人猜不透情绪。
唯有谭柚在身边时,司牧才是满心满眼都是笑意的天真活泼少年。
司牧将脸埋进枕头里,闷闷低低的声音透过枕头传出来,“你说,若是掌权者仅剩我自己,她们是不是就不敢再多嘴了?”
到时候他的妻主,便能夜夜拥着他。
胭脂垂眸立在床边,像是没听到这话一般,神色没有半分变化。
左右今天这话传不出整个勤政殿,就算是传出去,那又如何?
这层虚情假意的姐弟情分,在今日早朝定下谭柚为太学院夫子时,便已经快走到尽头。
撕破脸面,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胭脂,我睡不着,”司牧抱着枕头坐起来,眼睛亮晶晶地说,“让硃砂进来。”
他脸颊蹭着枕头,好像刚才暗示说要弄死司芸的人不是他一样,“我要听硃砂学阿柚说话。”
司牧总有精神疲惫的时候,以前是嗑糖,一颗接着一颗,直到吃到满嘴甜腻为止。而如今是听硃砂学谭柚说话,一遍又一遍的听,直到听到整颗心都是软软热热的才停下。
胭脂微笑着将硃砂喊进来。
他就觉得主子现在的这个爱好挺好,虽然费硃砂,但好歹不费主子自己的身体健康。
硃砂深吸一口气,嘿笑着进来,故意说,“哎呀我的小宝贝——”
他还没说完,床上的枕头就扔过来。
司牧软绵绵地瞪他,“阿柚才没这么黏腻。”
也没说过这种话。
硃砂笑嘻嘻将枕头捡起来,拍了拍,双手捧着给司牧还回去,“我就是想逗您开心。”
他感觉驸马从宫里出去后,司牧的情绪便又低落下来。
司牧眼睫煽动,犹豫挣扎了一会儿,才缓慢矜持地盘腿坐在床上,抱着枕头轻声说,“那你再来一遍,……用阿柚的语气。”
他好坏,他没抵抗住硃砂的诱惑。他承认他想听阿柚说这么黏腻臊人的话~
硃砂立马学起谭柚的姿态跟她那遇事向来不疾不徐沉稳平和的语气,轻声喊,“小宝贝。”
司牧,“……”
司牧抿唇,司牧觉得好怪啊,于是他红着脸打算再听一遍。
一整个中午,本来应该用来休息的那半个时辰,都在硃砂的表演中度过。
司牧还悄悄记了几句情话,然后面上却嫌弃,“外面都流传的什么话本,怎么这么黏黏糊糊的。”
硃砂时常出宫买话本看戏,司牧觉得他都是从外面学来的这些花样。
硃砂闻言立马凑过来,语气热情,好似书贩,“主子您需要吗?我有几本好的推荐给您。”
胭脂在旁边清咳两声,硃砂立马压低声音,“都是以您跟驸马为原型。”
司牧本来是有所松动,现在是蠢蠢欲动。
自从上次往宫外放消息为驸马正名后,虽然民间写手们对于嗑不到柳盛锦跟谭柚很可惜,但忽然觉得盛气凌人乖戾多变的长皇子跟纨绔庶女谭柚的感情也还能写。
只是书中长皇子的形象凶猛如虎,谭柚温顺如猫,不能说跟现实截然相反,只能说,没有丝、毫、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