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身后,又有她人,“我们不妨先别下结论,等进了这扇门,等明日见到考卷,一切自有分晓。”
众考生一想也是,都等了三年,还差这一夜?
原本心头的愤怒跟戾气慢慢平复下来,吵嚷声渐渐消散。
有人往前走两步,朝谭柚拱手,“谢您开导,是我们执拗了。”
就跟走进死胡同一样,眼前只剩墙,看不见半分路,被困得暴躁着急,慢慢失去理智。
那人说,“今日碍于我们诋毁长皇子,但凡明日考题跟市面所传不同,等秋闱结束,我愿带头去长皇子府门口跟长皇子殿下赔罪。”
“身为文人,语言既是力量,我们不该这般聚集声讨他人。此事,不管真相如何,都是我们没理在先。”
有她带头,其余人跟着附和。
谭柚这才露出笑意,“好。”
那人看谭柚胸有成竹,笃定长皇子没错一般,不由问,“敢问您是何人?”
苏虞一直在旁边安静地听,到这会儿才开始眼皮跳动,伸手轻扯谭柚袖筒,示意她别说。
谭柚像是没感觉到一般,腰背比刚才还板正笔直,声音清晰且缓慢,“谭柚,司牧的妻主。”
司牧?
在场不少人抽了口气,再看向谭柚的眼神就变了。
好家伙,她们骂人家夫郎骂到公主面前了!
苏虞抬手遮脸,她们就怕谭柚说完自己是谁,这群考生会连她一起怀疑。
正巧这时,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贡院开门了,大家快来排队。”
众人立马朝门口走去。
有几人踌躇片刻落在众人后面,她们又折返回来,站在谭柚面前。
白妔跟苏虞立马挽起袖子,挡在谭柚身前,“干什么,吵不过就想打架啊?”
“不是,”刚才带头说话那人,拱手朝谭柚长作一揖,“您今日点醒我们,不管您是何身份,也不管您的用心,总归受益之人是我等,我们理应称您一声夫子。”
算是一日之师。
“我们言出必行,若真是冤枉了长皇子殿下,我们愿登门谢罪。”
她们语气不卑不亢,知错就改,反而坦荡磊落,有一股文人风骨。
说完,她们才结伴离开。
谭柚抬眸看,此次科考之后,应有很多考生会反思自己对长皇子的偏见,跳出原有的狭隘思维,重新去看这位为国为民的执政者。
“你们不进去?”谭柚问身后四人。
苏白苏吴刚才就围在她身边,生怕她被文人冲上来打了。
谭柚笑,“我喜欢以理服人。”
她顿了顿,又道:“她们也没骂人。”
苏虞连连点头,“对对对,最主要的是没骂人,所以还能讲道理。”
这要是带点脏话骂了司牧,道理可就不是用嘴说的了。
吴嘉悦想起谭柚能空手接棍子,不由头皮发紧。她当初是怎么敢的啊。
“阿柚,我们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苏虞竖起食指,“你为何这般笃定考卷不同?”
按谭柚避嫌的性格,应该不会主动问司牧。
谭柚两手又搭在身后,声音含笑,“自然是因为我信他。”
“莫说是他,换做旁人,只要没有证据,我便不会被大众的舆论所裹挟,失去自己判断是非真假的能力。”
“读书者,应当坚守自己的清明之心。”
四人对这话感触最深,毕竟都曾是被舆论否定过的人。
苏虞将后腰带上的书抽出来,双手递给谭柚,“帮我拿着,等我得了状元再来取。”
白妔一巴掌呼在苏虞脑后,“傻子,你这考的是秋闱,不是殿试,春闱就不用看书了?”
本想装一把的苏虞,“……”
她气急败坏伸手挠白妔,“要你管要你管!”
四人气氛重新回归轻松,“那我们去了。”
傍晚黄昏,满天晚霞晕染天空,走远几步看,贡院以橘黄晚霞为背景,倒是真如一道天门。
贡院就像龙门,鱼贯而入的学子如鲤鱼,能否一跃成功,不在于别的,只在乎自己有没有真凭实学。
谭柚在考场门口站了一会儿,天色擦黑才回去。
她以为司牧今日会过来,结果没有。
谭柚眼睫落下,坐在马车里,从袖筒中将老太太给的糖掏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