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蠢货,乡下来的纨绔,莫说比别的,光是比玩,谭柚她在京城纨绔圈里都不够看的。
她都不知道苏白苏三人死心塌地跟着谭柚做什么,哦,图谭柚背后的谭家吧。
谭柚再没用也是谭家庶女,现在还是驸马了呢,跟谭柚搞好关系,将来总能捡个小小的闲职做。
这就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吴嘉悦不屑地撇嘴,吊儿郎当抬脚下台阶,刚才的那点小心虚早就被洗澡水冲走。
她虽砸了谭柚,但是也赔给谭柚一条血统纯正品种名贵的狗,算起来还是谭柚赚了。
吴嘉悦往旁边太师椅上随意一坐,腿翘起来,抖着脚尖看向谭柚,“我跟你同辈,用得着你教我?长皇子就是想让我吴家难看这才随口点你当夫子,你还真当回事了。”
谭柚看她流里流气就忍不住皱眉,尤其是吴嘉悦坐没坐相,“立身以立学为先,修的是品性,学的是做人。师与生更跟年龄无关,跟君和臣也无关。”
她想教这些人,并非是因为谁的命令,只是单纯想让她们在享有顶尖的资源跟优势同时,能为朝堂做点贡献。
年轻一辈中若都是吴嘉悦这般文不成武不就的,大司会亡真是毫不意外。
吴嘉悦眯着眼睨谭柚,忽然笑了,满脸嘲讽,“来来来,我看你能教出个什么玩意。”
谭柚闻言眉头拧的更深,语气一本正经,“你不能这么说自己。”
吴嘉悦,“……?!”
她道:“再差的学生,都有学好的那么一天,你不能自暴自弃骂自己是个玩意。”
吴嘉悦,“……”
谭柚这是在拐着弯的骂她吧,是吧?
吴嘉悦就想看看谭柚能跟她装到什么时候,大家都是知根知底的,谭柚是个什么德行她能不知道?就看她能装出什么花样来。
谭柚抬手招来一个下人,将狗绳递给她,“我们换个地方学习。”
太阳出来了,庭院里没有遮挡,属实热。
几人转战书房,在书房正中间用两张桌子拼凑成一张大桌子,苏虞白妔坐在一起,对面是吴嘉悦跟苏婉。
谭柚坐在主位上,面对四人。
来之前她分别对几人的具体情况做过调查,心里差不多都有数。
苏白苏三人中,就苏婉好一些,其余两人对学习没有半分兴趣,平日在学堂里都是打盹睡觉的那一堆。
吴嘉悦天赋虽一般但也不算太蠢笨,奈何吴大人喜欢打压教育,对吴嘉悦向来以贬低为主,导致吴嘉悦在她母亲面前毫无自信,总是抬不起头。
跟学进去多少知识相比,吴嘉悦比苏白苏三人更需要的是肯定和鼓励。
就如当初的谭柚一般,玩世不恭跟叛逆忤逆,很多时候是对自己自卑的掩饰跟伪装,其实骨子里还没那么坏。
苏虞见谭柚真给自己布置了任务,忍不住探身问她,“我们不是来给吴嘉悦做做样子的吗,你怎么来真的了?”
白妔也皱巴起脸,将书页翻来覆去的看,“这么多字,我得啥时候能看完,更别说背了。”
谭柚闻言抬眸看向两人,声音不疾不徐,耐心十足,“学习断然不可心浮气躁,更不会一蹴而就,但学一点便多一点,总有积少成多的一日。”
她们虽然年纪相仿,可谭柚过于气定神闲沉稳淡然,就跟谭老太傅一般,虽未说什么严厉训斥的话,可那种为人师长的气势就已经压她们一头。
苏虞跟白妔这才反应过来她们好像上当了,谭柚是有备而来,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她们,真要带着她们一起学习。
吴嘉悦看两人那厌学样,讥讽道:“就你们还想考进士,想去吧。”
“看不起谁呢?”苏虞挽起袖筒,不服气的说,“来都来了,我今天还就学给你看!”
苏虞开始看《大学》,“人莫知其子之恶,莫知其苗之硕。”
谭柚听她看的是这句,补充道:“好而知其恶,恶而知其美者,天下鲜矣。故谚有之曰:‘人莫知其子之恶,莫知其苗之硕。’此谓身不修,不可以齐其家。”
谭柚将意思又解释了一遍,她说这些的时候,手掌就搭在书上,根本没翻开,几乎是脱口而出,像是沉淀在肚子里的知识早已滚瓜烂熟,到了用的时候张开就能来。
苏虞呆愣愣看着谭柚,眼里慢慢露出光亮。
原来阿柚是真的都会!并非是拿着长皇子的口谕装装样子!
苏虞心里本来悬空忐忑的东西一下子踏实下来。
除了苏白苏,几人中最为震惊的应该数吴嘉悦。
吴嘉悦本来格外看不起谭柚,大家都是混迹勾栏瓦肆的,你凭什么教我?就凭那跟谭老太傅学来的唬人气场?
但现在她直直地看着谭柚,陡然发现那个跟自己一样的纨绔好像换了一个人。
这种改变并非是外表穿着的变化,而是由内而外的气质,像是沉淀许久的东西由内心往外散发,并非虚有其表强装出来的。
吴嘉悦见谭柚给苏虞讲课,这才清晰认知到谭柚跟自己终究不同。
人家是正儿八经的进士出身,光明正大的通过朝考入职翰林院,是有真凭实学的谭翰林。
如果不是谭柚自己不争气,自甘堕落,她在京中始终有自己的一席之地,哪至于让人想到她的第一印象不是谭府庶女身份就是烂泥纨绔。
谭柚虽说比不上谭橙,但是她这个年纪考上进士,就已经远远甩开京中众多世女,其中就包括她吴嘉悦。
有扎实知识储备为支撑的气场,才是真正的老师气场,自信且博学,端庄且沉稳,并不是一个照虎画猫的假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