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可是小皇子的洗三礼!她是小皇子的生母!
就算要折腾,也得分时候!
不止他,饶是陆煜也有一刹间升起了这个念头,但很快,又被他按了下去,他觑了眼被多福嬷嬷抱着的小皇子,只冷声吩咐了句:
“让太医过去。”
陆煜这边的动静很小,但也被许多人注意到,众人眼神稍闪,仪式继续进行着,但有多少人心思还在洗三礼上就不得而知了。
等洗三礼结束,陆煜倏然沉下脸,皇后也得了荣粹殿的消息,一时似颇有些无奈地抚额:
“荣粹殿出了事,本宫和皇上先过去看看。”
皇后和皇上都去了,其余妃嫔自不会落下,一时间,所有人都朝荣粹殿赶去,等她们到达荣粹殿时,所有事情都已经尘埃落定。
荣粹殿中只有奴才低哀的抽泣声,太医跪在一旁,额头冷汗涔出,余才人瘫在床榻上,眼神空洞地看着床顶,哪怕皇上进来,她也没有任何的反应。
浓郁的血腥味染得殿内人人心有不安。
陆煜脚步一顿,意识到不对劲,他转眸看向太医:
“怎么回事?!”
太医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苦道:“皇上,余才人月间凉意入体,致使产后出血,这身子骨损了,日后怕是会子嗣艰难。”
话音甫落,所有人呼吸都停顿了一刹,殿中顿时静得落针可闻。
甚至有人向淑妃看去,视线刚移过去,就忙忙收了回来,不敢再肆意打量。
顾晗几不可察地低垂下眼睑,不作声响。
余才人刚诞下皇子,就遭了这种变故,哪怕陆煜厌了她,也不喜旁人使用这种手段,他冷下脸,震怒:
“你家主子怎么会凉意入体?”
夏巧恨恨地看向宫殿中一个宫婢,那个宫婢吓得瑟瑟发抖,她哭得凄惨,害怕得不行:
“奴婢不知!奴婢不知啊!是主子说太热太闷,身子黏糊得不舒服,奴婢才会打井水给她擦身子,奴婢不知井水不可用啊!求皇上明鉴!”
陆煜听得一知半解,井水擦身怎么了?
太医解释道:
“皇上有所不知,这女子产后最好不得用生水,哪怕是要擦身子,热水也不可兑,只能等开水放凉,这井水比旁水都要凉,余才人常用井水擦身,偶尔还饮着,虽贪了一时凉快,但坏了的却是来日根骨。”
众人惊愕,仅仅是用水疏忽,就会造成这种惨剧?
有人立即将这点记在心中,生怕日后自己也着了道。
皇后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这后宫害人的手段真的防不胜防,她可不信这荣粹殿中会无端用起井水来,也不知是谁,做得这么悄无声息。
那宫婢头都磕破了,哭得可怜:
“是主子吩咐,奴婢才会照做的,否则给奴婢一百个胆子,也不敢私自作主啊!”
陆煜一时不知说些什么。
余才人可怜吗?落成这副模样,当然可怜。
但偏偏这些吩咐是她亲自下的,哪怕有人给了她暗示,她也该知晓坐月子时,万分小心都是应该的,这般轻易就着了人的道,可有曾将自己的身子放在心上?
陆煜抬头看向余才人,她躺在那里,麻木地睁着双眼,全身看不见一点生气,刚进宫时她清丽冷傲,还不到一年光景,就已然渐渐枯哀。
陆煜停顿了好久,他最终只是收回视线,对太医交代了一句:
“好好照顾余才人的身子。”
话落,他转身离开。
一直未曾有动静的余才人,在他踏出荣粹殿时,倏然悄无声息地落了两行清泪,她身子抖了几下,众人察觉不对,朝她看去。
已经快要走出殿门的陆煜,忽然听见一声从里面传来悲哀凄凉声:
“皇上——”
陆煜脚步一顿,他回头,可这一声似乎用尽了余才人全部的力气,久久陆煜不曾听见她再说话,只隐约从殿内传来压抑的哭声。
刘安缩了缩脑袋,偷瞧了眼皇上。
陆煜敛眉,眸中神情有一刹的晦暗,他没有再停留,径直出了荣粹殿。
刘安跟着他一同出来,不由得回头看了眼荣粹殿的牌匾,他知道,如果余才人调整不过来,这荣粹殿,皇上应该不会再来了。
而小皇子的去处,皇上也做好了打算。
殿中,余才人压抑的哭声传来,叫众人面面相觑,淑妃顿了下,不着痕迹地拧了下细眉,才移开视线,她倏然看了眼顾晗。
顾晗有所察觉,抬眸和她对视,似有不解,她轻拢了下细眉。
淑妃只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有说,她就轻声道:“小皇子还在翊安宫,臣妾就先回宫了。”
她不想待在荣粹殿中,余才人的惨状让她想起曾经的自己,而且小皇子还在她那里,她在面对余才人时,总有一种抢了她东西的心虚感。
哪怕小皇子只是暂居翊安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