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往日刘妹妹处处针对我,但她被关禁闭,同为后宫姐妹,我理应前去看望!”
刘宝林被关禁闭,但圣上并未说不许人探望,这绥月宫只有这两位主子,掌事公公根本拦不住邱宝林,再加上其中有人推波助澜,邱宝林几乎没费什么事,就闯进了西偏殿。
刘宝林正在用膳,忽然有人闯入,她一惊,忙忙被扶起来,待看清邱宝林时,她那分受惊顿时化成恼怒:
“邱氏,你做甚?!哪怕我被关禁闭,也和你同品级,你无故擅闯我寝室,这般放肆,我一定要禀报皇后娘娘!”
邱宝林和刘宝林争了多年,格外在乎和刘宝林之间的得失,她没有去听刘宝林说了什么,等看清刘宝林的膳食,眼睛顿时充红,她咬牙切齿:
“欺人太甚!”
往日御膳房克扣绥月宫的膳食,她都咬牙忍了,可如今刘宝林得圣上亲口被关禁闭,其饮食用度居然比她还要略好一筹,邱宝林如何能忍?
等顾晗知晓这件事时,早就闹到了皇后面前,顾晗不由得惊讶:“居然闹得这么狠?”
小方子倒是觉得正常:
“主子有所不知,妃嫔不受宠,能争的东西就只有那些,看似只是膳食的区别,但对于邱宝林来说,不亚于打脸折辱。”
这一事,顾晗不由得对低位妃嫔的处境多了几分了解。
小方子询问:“主子可要去坤宁宫看看?”
顾晗些许犹豫:
“这般去看热闹,怕是不妥。”
“主子多虑了,怕是这是坤宁宫已经挤了不少人。”
顾晗错愕,但等到了坤宁宫,她才发现小方子说得不假,途中,她遇见容玲,见其面上带着兴味,不由得纳闷:“何至于?”
容玲掩唇摇了摇头,有些郁闷:“这宫中待得久了,都快将人憋出病了。”
话音甫落,顾晗才了然这些妃嫔为何一得消息就往坤宁宫,并非觉得绥月宫一事重要,而是无事可做,时间一长,可不就烦闷?
一点小事,也就成了热闹。
还未踏进坤宁宫正殿,顾晗就听见邱宝林的哭声,仿若受了多大的委屈,珠帘被掀开,顾晗就见皇后头疼地揉了揉额角。
顾晗心中咂舌,和容玲寻了位置,无声地站好,静静看着这一场闹剧。
和容玲一门心思看戏不同,顾晗视线不着痕迹地从德妃身上扫过,至于淑妃,她绿头牌还没有摘下,根本就没来。
邱宝林哭得可怜哀怨:
“娘娘替嫔妾作主啊!嫔妾和刘宝林同居一宫,位份相同,可待遇却天差地别!御膳房掌后宫饮食,往日克扣绥月宫膳食,嫔妾位卑言轻,根本不敢有异议,可如今,御膳房这样做,是欺人太甚啊!”
她哭声刚落地,顾晗来得晚,没听见她前面说了什么,但就这一句,也够让顾晗在心中替她喊一声漂亮。
刘宝林被关禁闭,哪怕只是为了稳住她,她背后那人也必定不可能在饮食亏待她。
要说那人能使得动掌管御膳房的杨公公,顾晗是不信的,像御膳房和中省殿这些掌事公公,他们许是会有偏向,但尽忠的主子必定只有一个。
那人只能不动声色地收买其中些许人罢了,这满后宫妃嫔那么多,稍动了些菜色,根本不容易察觉,也就是说,刘宝林的饮食用度不会超过份例很多。
否则,一旦被查出来,御膳房也要吃挂落。
邱宝林要是因为刘宝林的膳食去闹,她不占理,但她只说区别不公,御膳房要么承认克扣了邱宝林的膳食,要么就是善待了刘宝林。
刘宝林家世低微,位份不高,没有恩宠,甚至月银就那么些,御膳房凭什么善待刘宝林?
而且邱宝林的话妙就妙在她那句“不敢有异议”,御膳房再如何,也只是个奴才,邱宝林堂堂一个天子妃嫔,居然在面对奴才的不敬时,不敢替自己讨一个公道。
这一旦传出去,简直是个笑话。
顾晗几不可察地皱了下细眉,只看邱宝林今日被随意一激就闹出的动静,不太像是能说出这般话的人,就好似,来告状的途中有人给她提点了一般。
顾晗瞥了眼身旁的小方子,遂顿,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
顾晗隐晦地觑了眼皇后,果不其然,皇后的脸色都有些铁青:
“够了!听听你说的什么话!”
邱宝林被一唬,不敢再说那些有损皇室颜面的话,但她却根本不止哭啼,以帕掩面,一时间,满殿都是邱宝林的哭声。
两份膳食,都被邱宝林带来摆在坤宁宫中,只要不瞎,就可以明显地看出膳食的不同。
宫中终究不受宠的妃嫔占多数,一时间,许多低位妃嫔脸上都有些戚戚,皇后一扫众人神情,就心知不好,奴不可欺主,要是这事处理不好,怕是要尽失人心,底下奴才也易不安分。
这本只是一件小事,但如今,皇后只能严厉处理。
而且,皇后眼中有什么情绪一闪而过,这件事对她来说,也并非没有好处,很快,她就下令,将涉及此事的奴才撸了职位,打了数十板子,直接去了半条命。
顾晗一直在观察德妃,皇后处理御膳房一事期间,德妃没有说一句话,但皇后下令仗责时,德妃情绪有一刹那细微的变化,但很快她又恢复了平静。
顾晗轻垂眼睑,看来,指使刘宝林的人已经水落石出了。
她心中渐渐蔓延上一股冷意,虽不知德妃为何对她下手,但事实摆在眼前,她不可能当作无事发生过,只是她和德妃身份相差太多,德妃还有子嗣傍身,想报复回去,何其艰难?
可是堤溃蚁穴,谁又能保证有朝一日,她不能扳倒德妃这个庞然大物?
顾晗很了解自己——记仇。
格外记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