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播厅正在录制《喜爱的偶像》的选手初评。
场馆一边是缀满了镭射灯光的舞台,另一边是阶梯型的座椅,以评委的位置为界,泾渭分明地划成了两边。
时煦在f班的位置上坐着,脑子里忍不住回忆化妆时粉扑拍在脸上的感觉。
柔软的触感,带着刁钻痒人的粉末,没三两下就把他的鼻炎拍得复发,涕泪横流。
简直人间恶魔。
他抬了抬手,又在快碰到鼻子的时候皱着眉放下,转而和其他人一样看向正在点评的几个评委。
作为国内最受瞩目的一档全能选秀综艺,《喜爱的偶像》如今已经走过了第十个年头,在这十年里,不少少年少女以此为契机全网爆红,成为娱乐圈的中流砥柱。
评委席上坐着的影帝执竟是在第一年节目时出道的,时煦认得他,前一天晚上刚知道。
他昨天早上去他家当地的平水市公安局找实习工作,被局长邵安平当场留下,委以“卧底”重任。
一时间,时煦的脑海里充满了《无间道》、《谍中谍》里尔虞我诈,拳拳到肉的镜头。
他正热血沸腾,后脑忽然被拍得嗡嗡作响,邵安平乐呵呵的,“任务很简单,你去和兰月传媒签约,到时候把签约过程录下来就行。”
时煦:“……您说啥?”
原来,平水市公安局怀疑当地的兰月传媒公司给艺人做阴阳合同洗钱,涉嫌金额不少,邵安平正愁找不到证据佐证,时煦自己撞上来了。
时煦是他见过的最俊的警察,比他年轻时还俊一个小指甲盖。
时煦也的确差一点签约了,兰月传媒的首席经纪人杜文涛看到他的瞬间立即亮起了眼睛。
娱乐圈近年阴柔之风太盛,像时煦这样长得英气俊朗,气质根正苗红的阳光少年少之又少,如果再有一点业务水平,那简直就是活的摇钱树。
时煦被他看得发毛,不自觉地揉了揉自己的蓬松的头发,露出一片光洁额头。杜文涛连哄带骗地把人忽悠了进去,让他说一下自己的特长。
时煦想了半天——他一个学信息工程的警校生,恐怕只有敲键盘的时间特长了。
杜文涛听到他的回答,以为他故意耍自己玩,抽了抽嘴角,让他出去。
时煦连忙抓着他,“不是有练习生吗?我可以练习的!杜经理,你相信我,我来应聘的心天地可鉴,仰慕我们兰月更是日日夜夜,而且我也有很多其它优点,我人缘好,朋友多……”
杜文涛皱着眉,正要让他闭嘴,手机忽然进了消息,是他们公司送去《喜爱的偶像》的选手尹涵发来的。
有一个选手因为临时有戏要拍,退赛了,节目组在问我们公司还有没有人可以送。
杜文涛看着仍在一边滔滔不绝自荐的时煦,啧了一声,“想签约?”
时煦点头如捣蒜,脸色也因为激动而泛起红润。
“这样吧,现在刚好有个机会,可以送你去选秀,如果你成功出道,我就和你签约。”
“选秀?”时煦的下巴当即掉在了地上。
他虽然没关注过,但他曾听舍友艾英思说过,选秀就是一群男人在台上浓妆艳抹,搔首弄姿,而且还要在全国的观众面前公开处刑。因此参加选秀的男人,就是直男界的叛徒,it界的反贼,警校界耻辱柱里的那根中流砥柱。
“你也可以不签。”
“我就喜欢选秀,我这辈子就是选秀出生的。”时煦满眼泪花,双手紧紧握住杜文涛的手上下摇摆。
对不起,舍友们。
我们宿舍中出了一个叛徒,但为了国家的昌盛,为了人民的安宁,你们原谅爸爸。
杜文涛把他送去朝临市就没再管了。
时煦在酒店里一筹莫展,一想到上台演出就头皮发麻。这才只能先去了解评委。
《喜爱的偶像》要选择的不仅仅是爱豆,而是能唱能演的全能型艺人,因此,节目共有四名评委,分别负责“声、台、形、表”四大科目,他翻完了两个女评委,才开始翻两个男的,结果被这个名叫执竟的评委气了个半死。
他在网页上足足翻了三页,才找到执竟的正常新闻。
在这之前的,不是“执竟与安琪深夜游江”,就是“执竟与谢轩共同出入一家酒店”,再不然就是“执竟叫同组演员宝贝”一类的花边新闻,而且各个配图,张张带脸。
这种脚踏八条船的花心萝卜,还能当影帝,简直气死人民警察。
“执竟真是帅爆了。”坐在他左边的一个忽然两手捧心地感叹一句,把时煦的思绪瞬间拉了回来。
他看了眼台上背对着他的执竟。执竟一身漆亮的黑色皮衣,领口的音色铆钉与他同样黑色的发衔在一起,稍一侧脸便露出半张脸颊,其上优越的鼻梁高耸,仅凭一个流畅地轮廓便让人忍不住想要多看两眼。
可惜时煦一看到他就想起他那些绯闻情人,没忍住回,“不觉得。”
“不觉得?”同为选手的周碧云惊诧地看过来,被时煦的样貌惊得失语了一瞬,才眨眼解释道,“可能是因为你们的长相是一个系的,都是浓颜。”
“谁跟他一个系?”时煦瞄了一眼他的名牌,咬了咬牙,“渣男一个,迟早被抓。”
“男人不坏哪有人爱。”周碧云绞了绞手指,“啊”了一声,“不和你说了,执竟要点评了。”
《喜爱的偶像》上午录制,下午便加班加点地播出,届时预约观看的七百万观众和临时点进来的所有网友都可以进行投票,节奏快得让所有选手都压力很大。
但因为这个节目的口碑极佳,每年出道的选手也都爆红,因此,不仅素人,小鲜肉,甚至曾经出道过,或在其他节目混过脸熟的回锅肉,也会来这里搏这个一夜成名的机会。
台上的选手是个素人显然十分紧张,因此,舞蹈部分没有发挥好。
三位评委都给了f,选手看着有些崩溃。
到执竟点评,他话音带笑,低沉磁性的嗓音从扬声器传了出来,“宝贝,选手最低参赛要求是16岁,幼儿园表演就不用拿上来了吧?”
时煦心里有些发凉,他觉得那个人挺好的,声音挺大的,脸也足够方,放在他们警校,那就是一等一的好苗子。
这个渣男眼光真差。
他认真地看起了其他人的表演,希望能在这个社会性自杀的舞台上死得其所,虽死犹荣。
又一人演完,广播响起,“兰月传媒,袁星。”
时煦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在叫自己。
袁星是邵局给他办的假身份,为了方便,没车没房,父母双亡。
他才刚用了半天,不太熟练。
他之前的人刚拿了a,四周人的情绪还停留在他的精湛完美的表演中,连带着看向他的眼神也充满了期待。
时煦只觉如芒在背,仿佛邵局的铁砂掌在他浑身上下无死角地拍落,离开时还不忘在皮肤留下热度,烧得他浑身通红。
他慢腾腾地走上台,就这么几步,额头已不受控制地沾满了细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