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章 拉拢人很难赵启一言不发,看着顺妃。顺妃的笑容里满是安抚意思,道:“母妃还能诓你不成?倒是你,有什么想不通的,或是不舒坦的,只管与母妃说。”“我”赵启迟疑着。他原是不打算说什么,他的那些不解、困惑与难处与母妃遭遇的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他也不想拿那点儿小事来给顺妃添烦恼。只是,母妃那鼓励又坚持的样子,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从前。在他还只有几岁大的时候,他很不喜欢开口。能在宫里伺候的都是眼力极好的,赵启想要什么,想做什么一个眼神过去,嬷嬷内侍就都明白了哪里需要他张口提?一来二去的,他能不说话就不说话。母妃很是重视,再不去嬷嬷们惯着他,有任何事儿都必须开口说出来。赵启倔,顺妃更倔。不训斥、不责骂,只看着他,鼓励他。想到幼年时光,再想到后来发生的那么多事情,赵启心里不舒服极了。是他害了母妃不喜欢秦鸾,那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作罢婚约的过程太让母妃为难了。也不该去跟赵源东拉西扯,赵源那身子骨,本就是随时都可能出事,偏他硬凑上去一下子就成了因他而起。还有那邓国师,明知道那妖道就不是个东西他早就该劝母妃莫要与那妖道做交易。“舒儿背后骂皇祖母,”赵启下意识地开口“她说皇祖母害了她和安儿。”晋舒儿骂得很狠。声音倒不大,就是时不时发个疯。正好好带着孩子,忽然间就咬牙切齿咒骂。“我若真撞邪,我若真是邪祟,我先咬死那黑心老太婆!”“可我没那样的本事,我连我的孩子都护不住。”“报应,她迟早要遭报应!”赵启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却又不知道怎么全说晋舒儿。在赵启看来,邓国师才是那罪魁祸首,之前他冲去打的那一通拳脚,还是轻了。就该把邓国师打得半身不遂,才不至于让他再害人。可是,皇太后转头就把邓国师砍了,让赵启想寻仇都寻不到活人。晋舒儿在那里骂,身边的嬷嬷们都不敢插嘴,赵启有心劝、又不会劝,只能憋着,毕竟晋舒儿骂得再难听起码嘴皮子能动,比她生产后那只剩半口气的样子,叫赵启安心多了。顺妃一听,眉头皱了皱。她无意把皇太后利用晋舒儿母女做文章的事情与赵启说清楚。知子莫若母。赵启这冲动脾气,一旦知道皇太后的所作所为,他能冲去慈宁宫讨说法,那就坏事了。而晋舒儿,想来安国公夫人也不会告知她实情。只是,晋舒儿是天真,还经常分不清好赖,但她并不是脑袋转不过来弯来,她怀疑皇太后,合情合理。让安国公夫人劝劝晋舒儿?效果怕是不好,还容易适得其反。晋舒儿能听得进去的,十句有九句,还得是赵启说。“母妃原就告诉过你,女子孕中情绪不稳,又多敏感,生下来后,也难免会那样,”顺妃道,“偏她还生产不顺,安儿又不是个康健孩子,做母亲的会越发煎熬,她控制不住自己、胡思乱想,这不能怪她。她想发泄,你只管让她发泄出来,只要提醒她,屋里没旁人时再骂。她那陪嫁进来的嬷嬷是姓董吧?那是自己人,可以信赖,别的人嘛,还是小心谨慎些。眼前朝堂事多,皇太后那儿也有不少烦心事儿,再听些传闻,越发糟糕了。”这一番话,赵启很是听得进去。顺妃又问:“太后拨过来的两位嬷嬷,还在舒儿跟前伺候吗?”“舒儿不耐烦看到她们,想赶人走,被安国公夫人拦了,”赵启答道,“皇祖母没有调她们回去,她们现在还帮着照顾舒儿母女。”“对她们客气些,”顺妃道,“与舒儿说,冤有头债有主,她想骂皇太后就骂,别为难底下嬷嬷,没必要。”那两人,是皇太后阴谋里的执行之人。也正是她们,因着心软,留了安儿一条命。她们违背了皇太后的指示,哪怕听到晋舒儿咒骂皇太后,也断不会去传话,那只会越发被两头嫌。同时,也因着那些愧疚心思,她们对安儿会更加用心。与其现在换不知根知底的人手,倒不如她们两人合适些。这并非顺妃心善,懂得什么“宽厚”、“体恤”,而是,她不会步皇太后与皇上的后尘。她今日之选择,是因为她相信那位皇太孙比皇上更适合统领大周吗?不是的。她连那位皇太孙是谁,什么模样,什么脾气,一概都不知道。她也不认识已故的吴王、早不知踪影的吴王妃,谈不上任何感情不感情的。她这么做,仅仅是因为皇太后与皇上,硬生生地把她与忠勤伯府推到了那一侧。这世上,拉拢人很难,推出去却不难。心一旦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她现在能用的人、能动的棋子太少了,怎么会舍得再推几个出去?哪怕那两位嬷嬷绝不是真的为她们所用、忠心耿耿,那又怎么样呢?她们不对皇太后十成十的忠诚,就是她顺妃的胜利了。“千万记得,”顺妃叮嘱赵启道,“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当面来问我,或是去见你外祖父,又或者听听安国公夫人的想法,长辈们见多识广些,总会多考量。你那群表兄弟,一道吃酒也就罢了,遇事别寻他们,都是毛头小子靠不住。”赵启颔首应了。袁嬷嬷送赵启出去,院子里,秋风一吹,赵启不由一個激灵。这破地方,怪阴冷的。赵启依旧记得,前一个冬天,母妃在这里过得很辛苦。皇后娘娘不克扣,但冷宫就这么个条件,与以前根本比不了。眼看着秋浓冬近,他不希望母妃再在这里住一个冬季了。想来,外祖父也是十分舍不得,才会主动请缨吧如果他老人家能守卫京城,父皇怎么也不好继续让母妃住在这种破地方了。这么说来,林繁什么时候发兵?第379章 我想先烧柱香祁阳城中。官府衙门里,秦鸾正看着京中送出来的檄文。黄太师主笔,自有一股气魄,如冬日劲松直面风雪一般,言辞犀利。都说文如其人。秦鸾倒是觉得,只看文章,这更像是徐太傅的性子。谁让黄太师在她心中行事作风显得更圆滑、委婉呢。不过,文与人之间像还是不像,都不能改变这是一篇好文章的事实。上头内容,看似撇清祁阳颜氏与皇太后、辅国公的关系,却也确定了祁阳颜氏的恶行,把他们骂了个狗血淋头。林繁与永宁侯一块进来秦鸾笑着把手中文章递过去。永宁侯接下,迅速看了一遍乐得哈哈大笑:“老太师真够意思。”林繁也笑:“京里想撇清哪有这么容易。”颜家里头的地道,规模不耗时自然也长。他们一开始就发现,其中有些痕迹恐是前朝年间就有的,只是这一点,当时没有立刻抛向京城。瞒下来,等的就是现在。“既然京里已经认了祁阳颜氏胡作非为,”永宁侯道,“我们也该出发了。”秦鸾转过去,看着身后墙上悬挂着的地图。之后的每一步,他们之前都已经商讨了很多遍。这几日间,祖母与二叔母他们都进了祁阳城,出现在了众人面前。底下将士之间,虽也有些议论,但其实心中都有数。不管先前京城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是被逼离京、还是有心造反总之眼下已经走到了对祁阳动手,那清君侧、朝京师进发也势在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