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都还在皇上眼皮子底下吧。”皇上思考着黄太师的话,没有做声。黄太师也不急,继续絮絮叨叨地唠。他的目的不在于说服皇上,而是让皇上稳一稳,毕竟,邓国师死了,黄太师也不知道秦、林两家藏了什么后手,还得等他们先出招,他这里才能顺着把戏唱下去。许是他唠唠叨叨的那些,勉强还有些道理。皇上没有提出意见,只让他退出去。等黄太师一走,皇上再看了一遍永宁侯的折子,恼得仍在了地上。糟心玩意儿!甭管黄太师怎么劝他,糟心就是糟心。捏着鼻子忍了,还是糟心。等黄太师回到千步廊时,雨眼看着要停了。地上有积水,也走不快。他压着步子慢慢走,有关切的上来扶他一段,与他议论折子。黄太师轻哼了声:“姓董的,嘴巴挺快。”“董大人也是关心永宁侯。”那人忙替董侍郎解释。黄太师又哼了声,心里嘀咕着,要不是董侍郎嘴快,才不给他看呢!说起来,林繁那儿到底有什么后手呢?这些时日,他也没少琢磨,却始终想不出来。很期待,也很好奇。让他这么个老头子,夜里都睡不踏实了!翌日,没有落雨。金銮殿上,却是雷声阵阵。大军班师回朝的消息自是要通知各方,但如何处理秦、林两家的问题也再一次被摆了出来。不说兵部据理力争,几位老御史更是长篇大论,只恨不能把古今这种奸佞陷害忠臣、最终带来无可挽回的结果的车辙子印满大殿地砖,来警示皇上。黄太师和范太保交换了個眼神。不得不说,老御史们尽力了。甚至,有一位姓谷的御史,就差直白地把“皇上把所有的错甩给那邓国师,反正奸佞已经死了,死后给皇上做个贡献,皇上顺着这梯子赶紧下来,等永宁侯他们回京后,我们这些人继续从中劝和,一人退一步,往后太太平平吧!”给喊出来了。黄太师悄悄看了眼皇上,暗暗摇头。都说以史为镜,却不是人人都愿意照镜子的。老太师很清楚,皇上最不耐烦听的就是这些。尤其是,摆“前车之鉴”,但前头的车那是被人推着的板车,后面跟着是两匹骏马拉的马车,它们根本就不一样。皇上岂会有耐心听,又岂能听得进去?龙椅上的人,终是烦了,出声问道:“大军走到哪儿了?”董侍郎站出来,答道:“算算路程,应是过了祁阳府,明日应能进入官州,再有小一旬……”“哦,”皇上应了声,“那不如这样,哪位爱卿快马前去迎接?你们说得再多,也不及他们自己说的,你们谁去当面听听他们的说辞,再来报朕?”黄太师眉头微蹙。董侍郎道:“臣去,臣请去!”第363章 好久不见,谢大人日头偏西时,安北侯与冯仲带领着回朝的兵士,刚刚离开官州地界。自那日从祁阳出发后,大军日夜赶路。祁阳府离京师,还有不少路程,但比起飞门关,那可近了太多了。依着计划,他们要尽快抵达京畿,然后再调整速度。而调整的依据,就看永宁侯什么时候发难了。想来,祁阳城中,把颜氏一门犯事的证据整理成册,也需要些时间。而此刻的官州府衙,知府谢羽刚刚断完一桩案子。一位通判跑过来,低声与他道:“今日依旧没有下落。”谢羽颔首,道了声辛苦。他对这个答案,没有丝毫意外。那日,长公主带他们去了山上破庙,喊着要把四散而逃的人都抓出来,而后,人就回祁阳城去了。难题留给了谢羽。天南海北的,又过去了这么多天,谢羽去哪儿把人抓回来?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事。这一点,谢羽很清楚,同时,他想,长公主也一定很清楚。平阳长公主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没有见识的女子,她带过兵、打过仗,什么能做到、什么不可能做到,心里有都数。偏长公主就是这么要求了……倒也不一定是为难他们官州府,而是,长公主不愿意回京而已。至于不回去的理由,谢羽有一些猜测,估摸着与那道造反圣旨有关系。事关朝堂稳固,可他谢羽人微言轻,轮不到他去长公主、或是皇上跟前高谈阔论,能做的就是管好自己的事。找人,继续找,长公主之后问起来,也算有交代。通判还有话要与谢羽说,突然间,外头一小吏快步跑着过来。“大人,”小吏的手上拿着厚厚一封信,“外头有人送来,说请大人过目。”通判不赞同道:“什么东西都能直接递给大人?”小吏道:“那人奉上了大人的名刺,小的想,应是与大人相识的某位大人、遣人送来的。”谢羽闻言,接了过去。翻了翻那名刺,果真是他的。这名刺保存得很仔细,没有污迹,没有折痕,他递出去时是什么模样,回到他手里时,几乎还是什么模样。“会是谁呢……”谢羽嘀咕着,走回书房里。拆开火漆,里头纸张一并取出来,他估摸着得有十几张。到底是什么人,给他写这么长的信,还这么神神秘秘地送来?按说,既是有他的名刺在,请衙门外小吏引见,他也一定不会拒绝见的。有什么要紧事,当面再提一提,不比这书信合适?待展开来,一看那第一张纸上写的内容,谢羽倏地瞪大了眼睛。这……他顾不上细想,一张接着一张,匆匆都扫了一遍。这竟然是祁阳府矿采的资料,那些老矿,再过去的十几年里,出产多少,变化如何,用工状况,上报多少,瞒报多少,全在上头。如果说这些还能胡编乱造,后头还有他闻所未闻的新矿,具体的位置在哪里,出产如何……这些年,颜氏串通祁阳官府,竟然弄出了这么大的差额!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是谁,把这些信息,送到了他这里?对方的目的又是什么?一个身影,出现在了谢羽的脑海里。平阳长公主。长公主不肯回京,坚持住在祁阳城里,这才是她真正的目的?那她想借此做些什么?又为什么要找上他?谢羽赶紧把信纸又都塞回信封里,急匆匆地出去寻那递信的小吏:“先前是谁送来的?人还在外头吗?”“那人戴着斗笠,沿很宽,看不清面容,听声音很是年轻,可能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东西给小的之后,他就走了,”小吏说着,顿了顿,回忆道,“是了,他还问了路,说是要去鼎香楼买份糕点,却不知道怎么走,小的指给他了。”谢羽二话不说,急急就往鼎香楼跑。鼎香楼是他们城中做点心数一数二的铺子,此刻,生意兴隆。小二见了谢羽,忙上来请安:“大人,上头给您留了雅间。”谢羽一愣,刚想说自己没有订过,转念一想,明白过来,由小二引着上了楼。雅间里没有其他人。谢羽坐下来,抿了一盏茶,定了定心神。不多时,外头有人敲门。谢羽起身开门,迎面见一戴着斗笠之人,他侧身让了让。那人进来,去了斗笠,与他一抱拳,道:“好久不见,谢大人。”谢羽定睛一看,叹道:“是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