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使,”刘大人尴尬极了,“我若没有记错,当时他借的是忠勤伯府老三的名头。”林繁挑了挑眉。翁柯?顺妃娘娘的三哥?刘大人苦哈哈道:“事关皇亲,指挥使之后少不得去一趟翁家。”林繁似笑非笑看着刘大人。刘大人的建议,看着是死道友不死贫道,但林繁也能理解。京兆衙门以及刘献安本人,要对勋贵甚至国戚们下手,实在是提不动那刀子。而赤衣卫的存在,本来就是缓解各个衙门在这些棘手事情上的处境。添上林繁自身超一品的国公爵位,才能在大小事情里大刀阔斧,砍谁谁痛。“刘大人不提,我也会去,”林繁缓缓道,“既是借了名头,总得听听翁老爷自己是个什么说法,办案嘛,没有不让人开口的理。”刘献安连声附和。书房里,马贵和李师爷亦发现了两人的到来。马贵急匆匆出来:“刘大人,我们米庄做事很规矩,您叫我来,我就来了,我只是没弄明白……”“规矩?”林繁打断了马贵的话,乐道,“马家米庄的规矩,就是衙门执腰牌上门查,伙计二话不说,直接动手?”马贵呆在了原地。他也是进了衙门才品出些味儿来的。说是各家铺子新年审查,来办手续的只有他一人,衙门里安安静静。马贵就琢磨,是不是好处没塞到位,才寻他麻烦,偏那师爷说什么都不肯收。没想到,调他离开后,还围了铺子……马贵神色复杂地看着林繁与刘献安,估计是嫌红封小了,这些当官的,要咬他一口狠的。第139章 爱卿不要冲动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马贵颤声道:“动手?一定是误会、误会!我们米庄的伙计都是年轻人,又都是卖力气的,性子急,不懂规矩,他们冲撞了官爷们,我替他们赔不是。可是,为何要上门查?我做买卖,真材实料、价钱公道,与左右邻居没有矛盾,每年按时按量交赋税。刘大人,您得给我个说法。我虽是米庄东家,但我也得给贵人交代。”一番话,软硬都说了。“贵人?”林繁反问,“翁柯?你给他整这么些事儿,他敢保你,他巴不得撕了你吧?马贵,交代交代,你们伙计那捆绳子的手法,都跟谁学来的?”这个问题,如五雷轰顶一般。马贵被林繁的话震得发懵,半晌,他的眼皮动了动。此时此刻,他才仔仔细细看着林繁。年轻,敢直呼“翁柯”大名,一身红衣……马贵两眼一黑,一口气梗在了嗓子眼里。他怎么这么蠢啊!买卖做久了,真就忘了自家到底是做什么的了。被叫来衙门里,他竟然还琢磨着是好处没有给够,原来、原来……他不是被京兆衙门盯上,而是被赤衣卫盯上了。“捆绳子的手法,”马贵吞了口唾沫,“大人是什么意思,我不太懂。”“西凉马贼的那一套,真当京里无人认得了?”林繁问。马贵一屁股坐在地上。他疏忽了。京城离西凉太远了,他又只做普通商户生意,一般的老百姓,哪会有这样的见识,因此这几年一帆风顺,从未出过岔子。没想到,真被人认出来了……人抓起来了,后续审问,陆续进行。林繁简单备了折子,送到了御书房。皇上打开看完,脸色难堪极了:“马贼出身?在京中潜伏几年,还不知道卖了多少消息出去!”马贼,只认银子。无论西凉还是南蜀,亦或是其他周边势力,只要给钱,马贼没有什么不能卖的。能让马贼做这种表里不一的营生,不知哪一方给了大把银子。“此次能抓到他们,确有运气在内,”林繁拱了拱手,“天佑大周,让臣能偶然发现。表面是米庄生意,但货物大量出入城门,马贵多做了几年生意,若有心与一些守备混熟了,他不怀好意暗悄悄运送些要命的东西,也能做到。借此机会,臣想多查一查,还有忠勤伯府那儿,得去问一声。”皇上盯着眼前的折子。“查,给朕好好查!”皇上道,“至于翁柯,让他滚来见朕!”徐公公闻言,赶紧去安排。皇上没有让林繁走,问了不少抓奸细的细节。听说是那夜与黄逸一块去买粥,碰见看到米庄送货、发现了端倪,皇上又忙把当值的黄逸叫来了。黄逸一五一十答了。来龙去脉,与林繁说的都能对上。皇上摸着胡子,点了点头。确实是机缘巧合,也确实是天佑大周。把奸细安插进京城,简直是在他的枕头边放了一把刀!与外贼相比……皇上看了眼林繁。皇太后那日的回复,他已经收到了。当时很生气,现在顾不上了。对奸细的愤怒与担心,让他暂时把与林繁的“内部矛盾”放到了脑后。别管林繁知道多少,林家、秦家又想怎么样,他现在,需要林繁替他把奸细抓个干干净净!等了会儿,翁柯还没到,外头通传,永宁侯先来了。秦胤大步入内,与皇上行礼:“臣听说,西凉在京中塞了奸细。”皇上皱眉:“你消息倒是灵。”“赤衣卫抓了那么多人回来,还有好些米袋子,千步廊里坐着的,只要没聋没瞎,都听说了,”秦胤道,“皇上,西凉人居心不良啊!边关上,他们小打小闹,看着是难成气候,但是,私下把手伸到了京城,肯定想搞事情。做的还是粮食生意,万一他卖毒米出去,岂不是坏了?”闻言,皇上不由沉思。林繁也在思考。让黄太师扔棋子出来,是他与老侯爷的计划。可扔出来的是哪颗,他们事先不知情。不过,既然是故意扔出来作弃子,给林繁抓的,就绝对不会难查。若是扔颗迷雾重重的棋子出来,光是抽丝剥茧,就要花费许多时间的,不符合黄太师磨炼年轻官员,敲打邓国师,以外部敌情化解内部矛盾、给皇上与徐太傅搭一个台阶的需求。马贵手下的伙计,冲动且好斗,被黄太师挑中了。今儿把米庄端了后,林繁没有寻着机会与老侯爷商议。老侯爷赶来,目的是火上浇油。那么……“毒米……”林繁看向皇上,“老侯爷这么一说,倒是……那马贵的铺子,不止京城有,其他州府还有十几家,有些在当地生意极好。几年买卖做下来,没有人会怀疑他,一旦他用上毒米。只那平江楼,太师喜欢,京中不少勋贵子弟亦常去,听说还有一些老大人,会让下人去买。毒粥入肚,倒下的是无数官员与他们的家眷。其他与马贵做生意的铺子,他们的客人也得遭殃,从勋贵到百姓,谁都可能中毒。”几句话,让皇上的面色越来越难看。永宁侯更是涨红了老脸,拱手请命:“皇上,臣请带兵,进攻西凉,不能让他们这么嚣张!”皇上没有回答,视线在秦胤与林繁之间转了转。似有不寻常,又似很寻常。毕竟,秦胤一直都是这么个火爆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