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姑娘家,巧玉的答案,许是比黄逸合适。“巧玉,”林繁叫住她,问,“若给姑娘家送礼,什么样的,不显唐突?”没想到会是这样的问题,巧玉意外极了。想了想,她道:“坠子簪花、胭脂花露,都不好随便送,若国公爷不晓得对方喜好,奴婢想,文房四宝,应是不会出错。”林繁点了点头。从后院往前头书房去,需穿过常常游廊。园子笼在浓重的夜色里,影影绰绰,似是打翻了、化开了的墨,又浓又浅。灵光一闪,林繁想到了,秦鸾身上没有姑娘家们用的香露味道,他只察觉到一种很淡的、若有似无的,墨的气味。巧玉提议文房四宝。他刚刚盘下了生花阁。那日,急着与秦鸾定下一个地方,他顾不上多加思量,匆匆说了生花阁。因为笔墨铺子这样的,无论男女老幼,进出都不打眼。生花阁的东家又有出手的念头,正好合意。这会儿想来,倒是很巧。他不知秦鸾喜好,但秦鸾自己,肯定会有偏好。等秦鸾到了生花阁,她目光多停驻的物什,就是她有兴趣的了。他只要多留心,就不会错。翌日。林繁赶早去与老夫人请安。“听说,昨夜你过来时,我正好歇下,”老夫人柔柔笑着,“早知道,我再等一等。”林繁问:“歇得好吗?”“不错,”老夫人颔首,又道,“昨儿求了签,你也看看这签文。”林繁接过纸条,从头到尾念了一遍。签文并不复杂,只说明年柳暗,转迎花明,而且是交替着来,似江南逛园子,一步一景,再一步、又是一景。如此说法,也难怪会让老夫人觉得有趣。林繁问观中是如何解签的,母亲是怎么看的……mǔ_zǐ 两人,围绕着短短的签文,说了快一刻钟。巧玉与曹嬷嬷一块做事,不时交换眼神偷笑。老夫人果真很高兴呢。真好。到了林繁必须离开的时辰,老夫人才依依不舍地让曹嬷嬷送他出去。林繁道:“儿子又不是出了门就不回来。”“公事多,应酬也多。”老夫人说着,自己也笑了。待林繁走了,巧玉轻着声,笑盈盈道:“昨晚上,国公爷问奴婢,他想给一位姑娘送礼,送什么才合适、不唐突。”老夫人闻声抬头:“真的?他还说了什么?”巧玉把问答都一一复述,而后,她在老夫人的眼中看到了欢喜。“文房四宝,这主意不错的,”老夫人沉吟,“就是不知,是寻常礼节,还是……”巧玉柔声道:“若是遇着心仪的姑娘,就好了呢。”“是啊,”老夫人笑叹,“我原想着他许是不开窍,又想,哪有真的不会开窍的人,等遇着了对的人,自己就明白了。我不能够给他胡乱安排。现在这样也好,我当不知,等他来与我提。”老夫人的笑容让巧玉也欢喜极了。只是,巧玉在笑容的后面,品到了几缕难过。巧玉想,这可能就是嬷嬷们说的,待儿子长大娶亲、与别的姑娘成了夫妻,寡母都会有的失落吧。另一厢,林繁在衙门里忙到了中午。用饭时候,几个下属在议论赵启婚事。“明天迎娶,这也太急了。”“肚子不等人,可不就着急。”“还有谁不知道那肚子里揣了一个,欲盖弥彰。”“咱们是千步廊当差,都知道,但京城老百姓不知道,外地的官员也不知道,能盖一点是一点。”“哎,我听说,皇太后召秦姑娘下午进宫。”林繁循声抬眼,蹙起眉头。皇太后找秦鸾,能有什么事?或者说,能有什么好事?第55章 态度西宫门外,秦鸾从马车上下来,由嬷嬷引着,入了慈宁宫。皇太后盘着腿坐在罗汉床上,笑容慈祥:“过来,让哀家好好看看。”秦鸾迈步上前,至跟前行了礼,抬起头,迎着皇太后。“真是标致,”皇太后扶住了她,“乍一看,哀家还当是看到了阿矜。”秦鸾露出讶异来,问:“您见过我母亲?”“不止见过,还很熟悉,”皇太后笑出了声,拉着秦鸾在身边坐下,握着她的手,道,“平阳身边那几个丫头,哀家都熟悉,一晃这么多年了,当年的小丫头的孩子,都长大了。”似是回忆起了从前,皇太后的眉宇之中透出了无限的怀念之情。秦鸾乖巧顺从坐在她身边,听皇太后絮絮讲些旧年故事。慈宁宫中有不少老嬷嬷,都是伺候了几十年的,掌握着分寸,你一言、我一语,陪着皇太后回忆。秦鸾听得很认真,亦观察得很认真。如皇太后打量她一般。她也在打量这位大周朝的第一位皇太后。皇太后颜氏润茗,年近六十了,鬓角有许多白发,脸上亦有岁月痕迹,只那双眼睛,依然炯炯。她看起来十分和蔼,让人不由自主便亲近几分。秦鸾对她,心里却做足了防备。因为林繁。那年,是皇太后先对林繁的身世起疑。许是她先入为主,先听了林繁的讲述,便自然而然站在了林繁这一边。但秦鸾也信自己的直觉。祖父讲到林繁身世的那几句话,让秦鸾感觉到,皇太后与皇上在此事上并不占理。“哎,”皇太后叹了一声,“哀家真是年纪大了,一想起以前就絮絮叨叨停不下来,你听得无趣了吧?”“很有趣的,”秦鸾浅浅一笑,“我对我母亲的了解很少,能听您说些她从前的事儿,我觉得很是亲切。”“是了,”皇太后恍然,“阿矜走的时候,你才两三岁吧,可怜孩子。”秦鸾佯装难过,垂下了眼帘。“哀家今儿叫你来,”皇太后连连摇头,叹息道,“哀家心里不舒坦。好好一桩婚事,最后弄得这幅样子。启儿是真的太胡闹了!”秦鸾道:“是我与二殿下没有缘分。”“哀家是真想要你做孙媳妇,”皇太后缓缓说道,“源儿身体不好,病怏怏,哀家想让他成亲,都怕耽误了姑娘家。原本,启儿与你是年纪最合适的,他倒好,哀家提起来就生气!逞儿又比你小,这可真是!哀家为着这事儿……”说着,皇太后似是嗓子不适,轻轻咳了两声。夏嬷嬷与皇太后端了茶盏,又与秦鸾道:“娘娘这几日歇得都不太好,叫二殿下气的。”皇太后抬起眼皮子,淡淡睨夏嬷嬷。夏嬷嬷忙闭了嘴,退开了。秦鸾心里透亮。慈宁宫的嬷嬷,岂会不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这一来一回,都是特特说给她听的罢了。“您身体要紧,”秦鸾顿了顿,又道,“师父说,事无大小、皆是修行,我想,这次变故,也一定是我的修行。”皇太后眼中,精光一闪,快到根本抓不住,而后她重新笑了起来:“与哀家说说你的事吧,在观中都做些什么?”秦鸾应了,不疾不徐地说。皇太后时不时问上几个问题。待日头偏西,皇太后才算尽了谈兴。“哀家喜欢与你说话,”拍了拍秦鸾的手,皇太后道,“哀家很喜欢孩子。早年未建朝时,没有那么多规矩,平阳、文定与阿矜她们几次,围着哀家叽叽喳喳能说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