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阳公主喃喃地说道:“我曾经想过要摆脱这个男人,但没料到会是以这种方式。”
玉瑾鼻尖一酸:“公主……”
信阳公主很平静:“生老病死都是常事,可他死得太快了。”
玉瑾心疼地握紧了自家主子的手:“公主,您要是难过,就哭出来吧,哭出来能好受些。”
信阳公主道:“我不是为自己难过,是为三个孩子,从前抚育阿珩的时候,我总觉得阿珩有爹没爹没什么分别,反正他常年在军营,一年到头也不回来。”
“那不是您不让他来公主府吗?”玉瑾哽咽地说,“我好几次看见侯爷打马从公主府门前路过……”
信阳公主没否认自己不待见宣平侯的事,但她是有原因的:“他总是将阿珩弄哭……阿珩每月见他的次数屈指可数,我时常觉得,他这个爹其实可有可无。可当这个人真的没了……才知道……是不一样的。”
玉瑾难过地说道:“从前侯爷不在你面前晃,可他没有走远,他一直都在暗中守护着您和小侯爷,只要您和小侯爷回回头……他一直都在……”
“但这一次,他真的不在了。”
不论她回头多少次,那个男人都不会在原地等她了。
“当陛下说要将我赐婚给他的时候,我一度以为自己的噩梦来了,他名声不好你是知道的,武功又高,性子又要强,我倒不是在意他的名声,我不过是一桩拉拢权臣的棋子,嫁谁不是嫁呢?可我不能与男子亲近,若换做旁人,兴许还容易拿捏一点。”
但宣平侯,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年纪轻轻便立下赫赫战功,强势到整个皇室都为之忌惮。
“我虽贵为公主,可哪儿有新婚之夜不让丈夫触碰的道理?我做好了被他羞辱的准备……我那时年轻,性子不比如今,还有些少年人的冲动,因此我甚至想过,若我实在不堪受辱,便所幸自尽得了。”
那把抵在他胸口的匕首,原本是为她自己准备的。
她没想过他能妥协。
他带着一身酒气回到房中,他走得东倒西歪,可门一合上便醉意全无。
他轻声对她说:“我没喝醉,你莫怕。”
她拽紧了宽袖中的匕首。
他拿起桌上的玉如意,挑开了她的盖头。
她清楚记得他当时的眼神,充满了少年的干净与美好,与传闻中的风流不羁似乎沾不上什么边。
他穿着明艳的大红色喜服,容颜精致如玉,带着新婚的微羞与欣喜,弯下身来含笑看着她。
然而迎接他的是一柄几乎插进他胸口的冰冷匕首。
“别碰我,不然杀了你!”
“皇命难违,我从未想过嫁给你。”
“我们维持面上的名分即可,不必有夫妻之实,你可以纳妾,纳多少都可以,我不会干涉。”
“当然你也别干涉我的事。”
“日后若没我的召见,不许踏入公主府半步!”
她看见他干净美好的笑容一点点僵硬下来,像是一块完整的美玉,被她亲手碎了个干干净净。
她感受到了他身上的冰寒之气。
她以为他会将她的匕首夺走,然后对她极尽羞辱。
他没有。
他只是问了一句:“秦风晚,你认真的吗?”
在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后,他冷笑一声,直起身来,扔掉了手中的玉如意,也扯掉了身上的绸带与红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贴满喜字的婚房。
他们夫妻关系走到尽头。
她想,这样也挺好。
倾盆大雨,她马车坏在半路,她被淋成落汤鸡。
他的jūn_duì 恰巧打街上路过。
她转过身不去看他,也不让他看见自己一身狼狈。
可他还是看见了。
她想,他一定会极尽嘲讽自己,把新婚之夜的场子找回来。
可他仍然没有。
少年将军翻身下马,解下身上的蓑衣递给她。
她没去接。
她不敢触碰任何男人的东西。
他偏头,蹙眉看了她一眼,走过来,将蓑衣披在了她的身上。
那是她长大后第一次与男人隔得那么近,她脸色一阵苍白,连呼吸都扼住了。
“你走开!别碰我!”她撇过脸,冷冷地说,并扔掉了他为她披上的蓑衣。
他愣了一下,眼底划过一丝错愕,很快,他弯身拾起在泥泞中脏掉的蓑衣,翻身上马,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大雨滂沱,龙一他们又不在,侍卫修车修得慢,她几乎快要冻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