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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9章 灵魂歌手(1 / 1)

让朱达洋很不满的是,李逵既没有说要比试,也没有说比不,只是冷冷地说了两个字等着。等着,是什么意思?生气了?还是对他有意见,还是对首座弟子张松年有意见?还是对整个首阳书院有意见?好在他至少不用继续猜测李逵的心思,因为李逵已经走到了凉亭里,面对那张在首阳书院弟子不太重视的装门面的古筝开始弹奏起来。之所以说这件乐器不太常用,是装门面的原因,主要是古筝是朱达洋的私人乐器。平日里,关系近的,不擅长弹奏,想要学习古筝的却没有这份心思。加上书院学业也繁重,根本就没有多余的时间学习。这件乐器就被当成了充点门面的玩意。李逵坐在古筝面前的那一刻,有那么一丝的迟疑。他有点担心,自己的音乐才华,加上糟糕的弹琴手法,是否能够完全演绎一首曲子的能力?没错,苏轼虽然不擅长音律,但是王朝云是歌姬出身。十八般武艺琴棋书画这些,对她来说,都是童年最为悲惨的经历。因为她需要靠这些才艺获取老鸨的欢心,从而得到更好的生活。对别人来说,音律可能不过是小调,是生活的调剂。可对王朝云来说,音律是她幼年吃饱饭的唯一机会,一旦失去了这点悟性,就可能被老鸨卖掉。因为只有歌舞伎,才能成为名妓的可能,没有才艺,当艺伎都是最下等的。于是,教导苏过音律的重任就落在了王朝云的身上。既然苏家人决定要让苏过走科举之路,培养熏陶艺术才能总不会错吧连带着李逵和李云都硬着头皮学了起来。李逵有基础,他这个基础来源于前世,他学过吉他。能弹奏的曲目很少,只能说是个新手。本意也是靠着吉他能够吸引小姐姐之类的,可惜,社会太现实,艺丑男的人生经历永远和悲剧联系在一起。此时此刻,他属于第一次在人前演奏,自然多了点紧张。好在拥有大心脏的李逵并没有因为紧张而出错,反而血液里都有种跳动的音符似的,想要通过指尖化作美妙的旋律,暂时出来。“铛铛铛铛”要是后世的人光听这个前奏,就能跟着哼哼两句,虽不见得一定会全,但至少不会很陌生。“铛铛铛铛”“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没错,李逵弹奏的就是沧海一声笑,为什么会弹奏这首曲子?简单呐,没有其他的理由。为什么一定要弹奏一首简单的曲目?因为难的李逵也不会啊!这曲子弹奏起来,还特别应景,山高云密,松柏涛涛,确实是非常适合弹奏这等能够惊吓山林小动物的曲子。曲调铿锵激昂,大气磅礴,可是弹奏起来却只要来回的拨弄四五个音符,这简直就是钢铁直男必备的利器。尤其是曲子起来之后,李逵胸中豪气顿生,情绪渐渐激荡起来,想要开口大声的合一曲的破口而出:“苍天笑,纷纷世上潮。”很快,李逵在音乐之中,达到了忘我的境界。如同金戈铁马一般的嗓音,配合激昂的旋律,顿时惊起山林中无数气息的鸥鸟。李云的脸色有点黑,这曲子他也会啊!李逵学琴的时候就喜欢弹这个曲子,但是被王姨娘说成是邪魔歪道。也不能怪王姨娘见识少,大宋的音律还是喜欢那种绵软婉转的曲子,沧海一声笑这类破嗓子唱出的沧桑味的曲子,一点市场都没有。可架不住李逵喜欢。李云也偷偷的学了一些,因为曲子太简单,连他都有自信完全驾驭这首曲子。听到李逵弹奏沧海一声笑,李云顿时懊恼无比,他刚才为什么不争着去表现一番。这曲子不难,他也会啊!要是能够在书院的学子面前秀一把,他的人生会阳光很多,灿烂很多。没想到又让李逵这厮赶了先。可是当他听到李逵开始唱起来。顿时暗骂李逵阴险,这货总是藏着一手,让他防不胜防。原以为这不过是一曲调子简单的普通曲子,没想到还有唱词。不过李云对李逵的表演非常鄙夷,这等水平也敢出来卖弄。想着自己以后学会了王姨娘的看家曲目渔家傲,必然要在李逵面前演绎一番,让这厮明白,在音律方面,自己要比李逵强无数倍,李逵就是个渣渣。“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李逵压根就不在乎别人怎么想,更不在乎李云这厮身藏心底的雄心壮志,他仿佛进入了一种忘我的境地,破败的嗓子,宛如山林里嚎叫的孤狼,凄凉中带着不甘的味道,倔强中带着无比的骄傲。那一嗓子直透灵魂的突兀,魔性的让他脑子里都是嗡嗡的回声。别以为李逵会什么音波攻击,内功伤害,这些他都不会。他只是嗓门大了一些,嗓子破了一些,脸皮厚了一些。完全沉寂在音乐的海洋里,忘我的不能自拔。连有过心理准备的李云都感觉突兀的脑袋发胀,更不要说首阳书院的学子们了。那种如同灵魂要从躯壳之中破壳而出的挣扎,那种宛如坠入深渊的魔障,刺透这他们脆弱的心灵,仿佛被定身术定住了似的,完全不能自已。“苍生笑,不再寂寥。”“豪情仍在痴痴笑笑。”啦啦啦,啦啦啦一曲罢了,全场鸦雀无声。按照李逵性子,最后很阴险了的掰断了几根琴弦,他根本就不会给首阳书院的学子挑衅他灵魂歌手的机会。不把琴摔了,已经算是对得起人了。众人从破音之中恍然警醒。看向李逵的眼神顿时多了畏惧的退缩。是什么原因,让一个少年有如此大的怨气!李逵自以为豪情万丈的歌曲,却被人听成了一身的怨气,这让他哪里说理去?当然,如果他知道这帮人竟然敢在私下里如此编排他,在场所有人都要倒霉。一曲罢了。李逵站起来,哈哈大笑起来。从凉亭之中站起来,甩甩衣袂在众人面前留下了一个背影,潇洒无比的下山。李云紧跟在李逵的身后,嘴上不闲着,一个劲的问李逵:“二哥,刚才你弹奏的曲子,为什么没有听你唱过?”李逵回头瞪了一眼李云,冷笑道:“你一个大男人,我对你弹曲子唱歌,想什么美事呢?”李云愕然,这是好事吗?突然,山风吹过,吓得他猛地打了个寒颤。真要是李逵对着他弹奏曲子,还唱歌谣给他听,回想那样的场景,就连李云心脏强大,加上没心没肺的秉性,也会被吓到神魂动荡吧?夭寿呐,这哪里是美事?是要命的生死劫好不好?可一转眼,他又不甘心起来,刚才要是自己能够在首阳书院表演一番,力压群雄,这等辉煌的战绩他肯定要写信告诉在沂水县的老爹和爷爷,绝对是露脸的绝好机会。却让李逵给霸占了,顿时心头有点失望,口中碎碎念道:“我就知道你一直防着我,偷偷的藏着一手,关键时候阴我一把。我对你来说已经拥有如此巨大的威胁了吗?可是我们是师兄弟啊!不说互帮互助”“哎呀二哥,你有动手。”“闭嘴!”李逵经常在夜里偷偷发誓,以后再也不粗暴对待李云了。毕竟,这厮也算是自己同门,可临了还是没忍住。李云捂着眼圈,蹲在地上,不过很快他又站起来,追了上去。眼圈被打,眼前会突然一黑。只要熬过了这个劲,跟没事人一样。练武之人,对这点疼痛根本就不在心上。再说了,李逵也不会下重手。真要是李逵心中恶向胆边生,下要命的手段,想想沂水县蒙山山林的那头老虎,就知道结果了。李云的脑袋硬,难道比老虎还要硬?不可能的,好不好。李云追上李逵,压根就没有被打的委屈。他已经习惯了。习惯,人身上一种很恐怖的反应。这玩意会让人失去耻辱感,是非观,甚至扭曲灵魂。李云跟着李逵身后,他心中的问题太多了,根本就停不下嘴的意思:“二哥,你什么时候学会作诗了?没听过你平日里作诗啊!刚才那首叫什么来着的,听着还有点意思。首阳书院的人都听傻了,可为什么你平日里不作诗?”李云就像是一个十万个为什么,整日跟在李逵的身后。不是说别人不能解答他的问题,但对他来说,李逵是他一生注定要超越的对手,他要知己知彼。首阳书院内,山长袁翀闭着双目,似寐似醒,而张松年站在山长身边,小心翼翼的说着之前的经过。从李逵作诗开始说起: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这首言志诗让他顿时睁开双目,张开嘴,显然是被惊到了。他是饱学之士,不会像学子们要回味很久才明白这首诗的内涵。听到第三句的时候,心头就已经是咯噔一下,被惊住了。良久,山长袁翀才赞叹道:“此子非同一般,谁言苏子瞻不善授徒,几个儿子都教不好?那是他看人的眼界高。看看秦观、黄庭坚几个,都是我大宋一等一的才子?松年”“学生在,日后去了京城省试的时候,不妨和苏门子弟多亲近。不要深交,但是平日里研习学问,会对你受益匪浅。”山长袁翀悠悠道,眼中看向张松年的眼神,满是期许。比不过苏门子弟,这在山长袁翀的意料之中,反正首阳书院在颖州似乎还有点名头。可是在嵩山书院面前,什么也不是。更不要说能够获得进士身份的大宋顶级读书人之中的影响力了,更是少之又少。就连张松年都是戚戚然,李逵给他的压力非常大。就像是一座高山,不会说话,也不会移动,但是站在那里,就有种让人仰望的高大,是说什么也改变不了。同时他也疑惑不已,自己去汴梁?为什么要去京城参加时省试?心中疑惑,张松年躬身问山长袁翀:“山长,学生才学不足,怎么可能去京城参加省试?”山长袁翀哈哈笑道:“松年,不是让你去参加省试,不过也差不多。书院有一个太学上舍的入学名额,在我看来,只要你发挥正常,这次选拔非你莫属。你的才学怎么样,你清楚,老夫也清楚,太学之门不会对你故意关闭,只要你展露出自己的真实水平,入学唾手可得。而太学上舍生有面试参加省试的机会,说起来进了太学,下场省试不过是历练而已。书院虽然是公开选拔,但你的水平我知道,没人会对你有威胁,回去好好准备,莫让老夫失望。”张松年闻听顿时大喜:“学生惶恐,山长提携之情,没齿难忘。”山长袁翀摆摆手道:“下去吧,好好准备。”看着张颂年离开的背影,山长袁翀的表情有些寥落,堂堂首阳书院,能够有实力通过太学上舍入学考试的学子,只有寥寥数人。可悲啊!可悲!这样下去,首阳书院还如何去和嵩山书院争?出了山长独居的小院,张松年的脸色黑的跟墨似的,他多半已经猜到了为什么朱达洋蛊惑他去和李逵比试了。要不是最后李逵故意弄坏了琴弦,也没有比试下去的心情,直接离开。说不定,还真让朱达洋这厮有了可乘之机。真要是让朱达洋赢了李逵一次,这次首阳书院的推荐名单,可能直接会落在了朱达洋的身上。因为他挽回了书院的面子,是有功之臣。对于有功之臣,自然要赏赐,不然就连山长也不能服众。真要是让朱达洋为书院挽回了面子,虽然是用歪门邪道的手段,最后恐怕书院的推荐名单就要落在朱达洋的头上。入太学这等一飞冲天的机会,就要离他远去了。显然,朱达洋之前恐怕已经知道了书院近期有推荐太学上舍的名额。想到这些,张松年顿时气地不轻,不过随即有自顾自的笑起来。机关算尽,最后却竹篮子打水一场空,也就是说的这个朱达洋。想起李逵唱的曲子,就算是过去了很久,张松年心头一想起那一幕,就提心吊胆的难受,李逵的嗓音听着让人牙疼,也不知道他平日里怎么练的,仿佛走火入魔般的分裂。两天后,李逵和李云马不停蹄的抵达了颍州城,刚进入衙门,李云就大呼小叫道:“我回来了!”唉突然李云有点傻眼,怎么大家都看着他,还有个穿着奇怪官服的家伙奇怪的看着他。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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