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逵扭头鄙夷道:“难道让你去挖淤泥,你也干?”
秦文广面露神圣的表情,坚毅道:“别人也就算了,但是为了苏学士,有何不可?”
对于一个坚定的铁粉,李逵知道他说什么也白搭,只好讪讪然对韩大虎道;“看来你大姐夫去京城被人骗到亵裤都当了,不是没有一点道理。”
韩大虎深表赞同,但不能太让秦文广的面子下不来台,只是默然以对。
找了家旅店,将货物卸下之后,三人雇车出城。
这一走,到地方都已经是午后了。
一望无垠的湖滩上,到处都是赶来做工的百姓。李逵打发走了牛车,三人信步走上了湖堤。此时已经是进入二月,再过一个月就要春播了,河滩工期很赶,恐怕难以按时完工。尤其是春雨下来之后,汛期就要到来,清淤只能等到来年冬季的枯水期。
每一个来到河提上的百姓都被第一时间安排了工作,李逵三人各个看着孔武有力,正是干工的好材料。
他们一出现,就被在河滩上安顿徭役的衙役们发现了,老远就呼喊起来:“你们三个,傻愣着干嘛,快来搬筐,下湖干工。”
“李逵兄弟,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啊!”
还没等李逵反应过来,秦文广就一把薅住了李逵的衣袂,就差抱住李逵,不肯让李逵走。口中还念念有词道:“贤弟,我们远道而来要让学士看到我们的诚意。”
李逵甩了甩膀子,不耐烦道:“你这是何意?”
他可没生气,更没有动手揍人的意思。
再说了,他是来求人办事的,事情还都没办,怎么可能先把人给打了?
就连韩大虎似乎也挺支持秦文广,低声劝解道:“贤弟,看看再说,你看如何?”
“我没想闹事。”李逵苦笑不已,随后见秦文广拿着箩筐和扁担,朝他们走来,真有下湖干活的打算,李逵撇了一眼边上的韩大虎,心里头直笑。韩大虎的嘴角都抽抽了,这位恐怕也没有来颖州挖淤泥的打算。
在河滩边上,秦文广还催促着李逵和韩大虎:“贤弟,该我们下去了!”
“你真准备下湖挖泥去?”
“这又未尝不可,我等仰慕苏学士,难道连下湖挖泥这点委屈都不能受?”
“秦兄,我还没想通,要不你先下湖去干着,等我想通了再来帮你?”
“也好!”
韩大虎目视着义无反顾跟着挖泥队伍下湖的秦文广,心头满是疑惑:“我这位大姐夫从来都是动嘴不动手的主,家里凳子倒了也不会伸手扶一把的人,可为何今日如此自觉?”
“这是他的朝圣之旅,而不是我们的。”李逵干脆四仰八叉的躺在湖堤的斜坡上,看着人们费力的在湖中捞淤泥,其中还有一个笨手笨脚的中年油腻学子,秦文广。
看了一会儿,顿觉无趣。
李逵拍拍屁股站起来,对韩大虎道:“我去拜见学士,你去吗?”
韩大虎近乎本能的对读书人有着一种畏惧,缩了缩脑袋,指着在泥塘里挣扎的秦文广道:“我还是看着他吧!”
“也好。”李逵努嘴到:“我就在湖岸边的草棚等你们。
说完施施然走了,留着韩大虎在岸上纠结不已,他是一个厚道人,看着秦文广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假书生都在干活,心里顿时不落忍起来。
李逵沿着湖边走着,不一会儿走到了草棚子边上,一排大锅底下木柴燃烧着,带着丝丝青烟,大锅中翻滚着阵阵腥味,多半是从湖里捞上来的湖鲜,就是整治的差了点。而边上有个年轻人正坐在书案边上打盹。
看对方的长相,蒜头鼻,小眯缝眼,一张大长脸上坑坑洼洼密布,穿着不文不武,不伦不类的样子,怎么看都不会是苏学士。
主要是李逵心目中的学士风范差的不止十万八千里。
“这位兄台!”李逵道。
年轻人慵懒的抬起眼皮,看了李逵身上的穿着,顿时明白了七七八八,身上没有一点淤泥的污迹,肯定没有下湖干活,多半是听到消息来拜访学士的士子。不过就看对方的穿着,似乎和自己有着相同的品味,于是顿生亲近感:“阁下是?”
“沂水李逵拜访苏学士,不知道学士?”
“学士饮宴去了。”年轻人有点懊恼道,对于自己被忽略的失落展露无遗。
听口气,似乎是师祖家人,李逵有了攀谈的心思,询问道:“兄台是?”
年轻人咧嘴一笑,很骚包的从腰间将折扇拔出来,扑的一下打开后,折扇上写了五个大字,笔力浑厚,力透纸背,遒劲有力,乍一看似乎是大家风范。
“这是学士的字?”李逵是个不认生的家伙,一把抢过折扇仔细端详,随后又觉得不太对劲。字虽然很好,但有一种局限于形式的匠气。李逵也是书法爱好者,苏轼的字临摹很有难度,主要是神韵难以把握,他学过,写不好,但不表示他对苏轼的字完全没有了解。看了一会儿,心头顿生疑惑,不解的抬起头来看向年轻人。
之间年轻人嘿嘿一笑道:“十贯,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它就是你的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