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晚霞照在马服山下的战场上,清清冷冷的。
那一地的尸体,层层叠叠,遍布了整个马服山下数里的地面,一眼望不到边。空气中的血腥味也越来越浓,浓得令人喘不过气来。
一骑飞奔而来,奔到司马珂近前,高声禀报前面战场的情况。溃逃的羯人,被晋军斩杀了一部分,余下还有约两万余人还在四处奔逃。其中有一小部分绕过马服山往东西方向奔逃,被羽林骑和飞狼骑衔尾追击,羯人厮杀了一天,原本体力已不支,自然是跑不过四条腿的战马,很快便会被消灭。但是大部分的残敌,都躲进了马服山之内。
司马珂望着夕阳下的马服山,眼中露出残酷的神色。
“传令下去,让将士们再辛苦一下,把马服山四面围定,不可走漏一个羯人。山中阴冷,此刻草木枯黄,正适宜放火,就给羯人来一把大火,让他们暖和暖和一下罢!”
“喏!”
羯人心狠手辣,如同野兽,历史上的侯景八百羯人都能乱江南。马服山内还有近两万的羯人士卒,他怎么能容忍他们活着逃出去。
…………
夜晚时分,月光如水。
马服山下,数万的晋军将大山的主要下山路口,全部团团围定,以强弓硬弩守之。
虽然此时已是农历十月底,河北之地的夜晚,已经是很寒冷了,但是众将士的甲衣之下都穿了棉袍,倒也不算是很冷。尤其是经历了白天的残酷厮杀,此刻到了收割胜利果实的时候,心中更是暖暖的。
一个个传令兵飞马疾驰而来,高声的传报着司马珂的军令。
“点火!”
山脚下的茂密树林、灌木丛及枯草陆陆续续的燃起了火光,随后一道道大火卷着滚滚浓烟从山脚向深山中蔓延开去。
“轰!”
马服山上火光和浓烟四起,火焰像烟花一样在树林中爆炸开来,到处都是巨大爆裂的火焰,呼啦啦的向前面吞噬。
山脚下四处弥漫着巨大的火焰和浓烟,山中枯枝败叶极多,更为重要的是,连续半个月的大雪过后,很多灌木和草都冻得干透干透的,极易点燃,瞬间化成一片火海。
山风猎猎,火借风势,连成一条长长的火龙,向四处吞噬,迅如奔雷。
司马珂端坐在翻羽神驹之上,在众将士的簇拥之下,冷眼望着远处的通天大火。
那片连绵跳跃的红色火光,照亮了整个天空,方圆数十里的地界,被这片肆意绽放的火红,照得通明透亮。
羯赵最后的精锐之师,终将随着这一把大火,彻底烟消云散。
虽然隔得很远,他还是能听到山中的羯人的叫骂声和悲号声,这些羯人原以为趁着黑夜躲入山中,能逃过一劫,却没想到司马珂一心要斩草除根,连夜封山放火。
有的羯人拼命的往山下跑,结果大部分人都被火海拦住,偶尔有人窜出火海,自以为逃得生天,却被早已等候多时的晋军乱箭射杀。
大火烧了两天两夜,浓烟和高温之下,无论是人还是山中的野兽,都无法逃得生天。司马珂还不放心,等到大火熄灭之后,又派人搜查山中的山洞,确认有无漏网之鱼。
第412章 穷途末路
邺城。
石虎失神的坐在白玉床上,不时的咳嗽几声,头发和胡须在几天之间已经白了一半,满脸的憔悴之色,显得十分的苍老。
马服山之战的失利,彻底葬送了羯赵帝国的最后一丝翻盘的希望,接下来的时间都是垃圾时间,只等着司马珂兵临襄国,对羯赵帝国发出最后一击。
晋朝这个汉人的朝廷,原本已经被羯赵杀得逃到江南,只能凭借大江之固,苟延残喘。然而,不过数年之间,居然又收复了整个河南之地,如今居然跨过黄河,即将杀到襄国城下。这其中的落差实在太大了!
当年的晋军但凡有今日的晋军一半的战力,晋人又岂会衣冠南渡,偏安江南?是什么力量,让他们起死回生?是晋军变强了,还是羯人变弱了?
石虎心中深深的明白,所有的这些变化,都绕不开一个人,那就是司马珂!
这个年轻的南晋宗室,如同自天而降一般,突然横空出世,主导了天下的大势。从当年石韬率十八飞骑劫掠江南被斩开始,司马珂就成了羯赵的梦魇。羯赵数十万的强大jūn_duì ,威震天下,所向无敌,却最终被其杀得尸山血海。上十万的羯人悍卒,几乎没有生还者。他似乎就是上天派来,消灭羯赵帝国和羯人的。
“这晋人司马珂到底是何般模样,朕倒是想看看。”石虎自语道。
此刻在石虎面前只有三条路,一条是率众逃跑,一条路是自杀,最后一条路就是静静的等待司马珂来收拾他。他如今体重差不多三百斤,肚子大得看不到脚尖,马都骑不了,只能乘车,想要逃过晋军骑兵的追袭几乎没可能。再说了,并州的张平已投诚司马珂,东面诸郡已被谢尚所攻占,北面的石鉴明摆着已经其他于不顾,他又能跑到哪里去?对他来说,自杀是最好的一条路,但是他却发现自己突然变得很怕死。
大概是越凶残的人越怕死吧。他一生杀戮无数,双手站满了鲜血。最后轮到他时,只要拔剑一抹脖子,就是一了百了,却下不了这个决定。
这个曾经叱咤风云、眦目一怒便能令整个中原之地瑟瑟发抖的暴君,此刻也体会到了死到临头的恐惧。他这些年荒yín 无度的日子过得如同神仙一般,怎么甘心就此死去。
这时门口侍卫传报侍中申钟觐见。石虎抬了抬眼皮,脸上稍稍恢复了一丝血色:“传进来!”
侍中申钟轻轻的走了进来,申家在河北之地,原本算是三流的士族,但是投靠羯赵之后,官拜右第一品的侍中,成为河北的顶流士族之一,在襄国之内的士族之中威望极高。
申钟朝石虎行拜礼之后,这才小心翼翼的低声禀报道:“启禀陛下,石太保昨夜率禁军出城,至今未归……据探马来报,太保率军往西北而去了。”
石太保即石虎的第五子石冲,掌控襄国所有的禁军。石冲率众往西北而去,明显是逃跑了。这意味着整个襄国城成了完全没有防御力的城池了。石虎手里能掌控的也就剩下三千虎贲了。
这三千虎贲,其中有一千是汉人的士女组成,说是虎贲,其实就是穿着虎贲制服的后宫,战斗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另外两千虎贲,很多都是羯人的贵族子弟,战斗力极其一般,真正的悍卒不足五百人。
石虎的脸上刚刚恢复的一丝血色,又消失的无影无踪,满脸煞白,半天说不出话来。
此刻,他没有咆哮,没有砸东西,没有杀人,反而全身颤抖了起来,眼中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曾经坐拥数十万兵马的羯赵皇帝石虎,此刻只剩下三千战斗力低下的虎贲在身边护卫,叫他如何不慌。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申钟看到他这般神情,原本敬畏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鄙夷之色。
或许,一向敬畏石虎如猛虎的申钟,也想不到石虎这个强悍的猛人,在生死关头,也会变得如此的恐惧。他原本以为石虎这个猛人,会暴跳如雷,然后亲自披甲主持襄国城的防卫。然而,他看到的只是一个惊恐万状的石虎,昔日的暴虐和凶狠荡然无存。
申钟朝石虎恭恭敬敬的一拜,用一种慷慨激昂的声音说道:“臣请兴汉人义兵,誓死捍卫大赵,还请陛下恩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