羯人的斥候刚刚奔近百步之内,猎杀小队手中的大黄弩已按动了悬刀,十六枝强劲的弩箭,发出尖锐的呼啸声,激射而出。
夜里终究比不得白天,众晋军士卒的视线再好,在百步之内,也只是看得到影影瞳瞳的一群影子,极其影响弩箭的精准度,但是命中率却也不低。
一通弩箭射过之后,只听得惨叫声和落马的声音响起,十五名羯人的斥候,被射倒了六人,还有一人肩胛骨被射了个透穿。
众羯人斥候不禁大惊,纷纷勒马而立,他们的使命是侦查,不是硬拼,所以见势不妙,立即调转马头,亡命的逃窜而去。
然而,他们胯下的战马,又怎么比得上高大的阿拉伯战马的速度,在邓遐的率领之下,猎杀小队催马一路急追,羯人斥候不过跑出三四百步,就全被乱箭射于马下。
……
一连三天,晋军的猎杀小分队,在荡河的上游,猎杀了百余名斥候,而晋军只阵亡三人,伤五人。
张貉与众将士商议之后,判断晋军必然在上游必将有大动作,极有可能会在上游渡河,继续加大了斥候的数量。由原来的五人一队,增编为三十人一队,而且尽量避免交战,以游弋侦查为主,重点是侦查河面和对岸的动静。
羯人增兵,晋军也将两个猎杀分队增加到了每队二十余人,都是晚上坐船来,白天坐船走,仗着马快弩强,依旧猎杀着羯人的斥候。而且晋军又占据了水面,一旦形势不对,便立即射出火箭通知河中的艨艟战舰前来接应。
两军的精锐之士,一直纠缠了六七天,张貉渐渐的把下游的斥候都全部调到了上游,在下游部分只设立二十余人,白天更少,只有十余人。近二十里的侦查范围,十余人分成两队,基本只能一个时辰巡查一次。
由于不知道晋军的动机,使得张貉心中十分的焦躁,直到有斥候给他带来一个最新的消息,张貉这个百战老将瞬间明了。
几名经验极其丰富的斥候,在荡河的上游,发现了晋军在对岸堆积土包和石块,而且一连几天,越堆越多。
张貉派人在上游的一些浅水处量测了一番,发现上游的浅水处,最深处也不过一丈多深,浅的地方只有一米多深。张貉顿时明白了晋军的意图。
晋军这是要将河床底部填平且填浅,然后涉水渡河!
判断晋军的意图之后,张貉愈发不敢怠慢,派出大量的斥候,全天候的在荡河上游巡查,与此同时,下游的斥候巡查已经极其薄弱,尤其是白天,简直形同虚设。
…………
三更时分,月光如水。
此时是农历六月十八,月亮只是残缺了一点,将四野照得一片通亮。
荡河下游,南岸。
司马珂在邓遐、陈猛、周琦及一干亲兵的簇拥之下,立马河边,望着河水出神。
此处是荡河下游方向的最窄之处,只有二十三四米的宽度,但是河床却是极深,最浅处也有一丈多深。
在他们身后的远处,密密麻麻的站满了兵马,肃然而立,静候着主将的命令。
仔细望过去,只见两千羽林骑牵马在前,再往后是五千背嵬骑,然后是陌刀营,最后还有万余名虎卫军精锐士卒。
河岸边停泊着着几艘艨艟战舰,正中的战舰的甲板上,站满了牵马而立的晋军精锐将士,正中的居然是司马珂的亲兵校尉王辉。众晋军将士也都是每人一匹阿拉伯战马,马鞍旁挂着箭壶、硬弓和大黄弩,腰中各自悬着元瑾破敌刀,背上负三杆投枪吗,正是猎杀小队的标配。
叩嗒嗒~
一骑飞奔而来,直奔司马珂近前,高声禀道:“启禀大将军,王将军已率一万大军出寨,往上游而去,特遣小的前来禀报大将军。”
他口中所说的“王将军”不是别人,正是王猛,这也算是王猛初次领兵。
司马珂一听,当即拔剑而出,接连下达命令。
他第一道命令,就是命令王辉率猎杀小分队速速杀往对岸,务必在半个时辰的功夫内,将附近的羯人的斥候全部拔掉。
那些猎杀小队的士卒都是这几天一直跟随邓遐和陈猛出战的老卒,但王辉第一次单独出战,对他来说也是个锻炼。
接到命令之后,王辉立即率着众将士,驾着那几艘艨艟战舰,借着月色,在水面上如飞而去,杀往对岸。
第二道命令,便是传令下游方向两三里外的的两百余艘船只,赶快逆流而上,到此处集结。
传令兵飞马而去,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下游的水面上,便传来一阵哗啦啦的巨大的水响,随后一片巨大的黑影,如同乌云一般,遮蔽了整个河面,往上游方向汹涌而来。
那团黑影越来越近,借着月光望过去,可见得是两百余艘小木船,正如同过江产卵的鲫鱼一般,呼啦啦的往上游驶来。
司马珂见得那些木船靠近,手中长剑一举,高声喊道:“点火!搭浮桥!”
第382章 声东击西
荡河上游。
南岸边的石头和土包,已经堆积如山。即便是在夜里,站在荡河对面借着月色,一眼便能将成堆成堆的土石看得清清楚楚。
故此,对面的赵军斥候来往穿梭不停,还有一只一千人的弓箭手在夜里随时待命,等候出击。一旦晋军派人运送土石填河,则弓箭手便会立即出动,往河中放箭,阻止晋军行动,同时斥候也会立即传报张貉,立即派兵马拦截。
由于赵军的斥候数量则增多,防守变得更加严密,使得晋军的猎杀小队也不得不停止了行动。
但是赵军的斥候丝毫不敢有半点怠慢,反而巡查的力度更大,活动范围也更广。
其实,张貉也不是没想过晋军可能声东击西,会在下游展开行动。但是当他看到晋军堆在对面的土包和石块之后,产生了思维定势,即惯性思维,认为晋军要想快速渡河,唯有填土石再过河。
下游方向水要深得多,填土过河的难度极大,而且下游的斥候虽少,却也没看到对岸有晋军堆积土石的现象。填土过河所需求的石块和土包的量极大,绝非一朝一夕就可运送那么多的土石过来填河的。所以,张貉终究是对下游方向失去了戒心。
夜,很静。
只听得到河面上的水流声和对面赵军斥候的马蹄声,再无其他的声音。
此时已是三更时分,就在赵军斥候们,以为又要度过一个平静的夜晚时,他们突然听到了对岸的下游方向,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
很快,他们便发现,对岸的晋军营寨方向,涌来一片黑色乌云,几乎将整个对岸都遮蔽了起来。随后,众赵军斥候便明白了过来,那是晋军的兵马出动了,虽然对方刻意的放轻脚步声,但是在这宁静的夜里,依旧能听到沙沙沙的脚步声。粗略看来,至少有上万人汹涌而来,那脚步声是怎么也压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