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珂也被他的真诚所感染,脸上露出无奈的笑容道:“他日若发觉跟我学不到甚么东西,须怪不得我。”
荀羡喜滋滋的说道:“能拜师父为师,便是徒儿最大的荣幸。”
这小伙子机灵古怪的……怪不得能干出逃婚这种事。
司马珂又笑了。
※※※
司马珂离开皇宫,回到府内。
王导府上的使者已经等候多时。
这次不是王悦作为父亲的代言人身份相邀,而是明白的说明是丞相王导亲自设宴而待。
司马珂的神色一沉,能得到王导的亲自接待,恐怕不是什么好事,说明王导不再像之前一样不把他当棵葱,而是逐渐重视他了。
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既然是王导亲自遣人相邀,司马珂自然不好拒绝。
司马珂换下一身戎装,穿上便服,笼冠青衫,大袖翩翩,上了牛车,跟在王家使者的牛车之后,缓缓的驶向乌衣巷。
乌衣巷,依旧如同往日一般的华丽和静谧,整个巷内都弥漫着一股富贵气息。
来到王家府门口,使者入内禀报,不一会便见得王悦和王恬两人亲自前来相迎。
“君侯光临,有失远迎。”
“两位兄长客气了,劳驾亲迎,愚弟甚为惶恐。”
三人也算是老熟人,倒也没太多的寒暄,便往府内大厅走去。
入了大厅,便看到端坐在正中的王导了。
司马珂和王导之前虽然也有见过,却是大场合之下,耳目众多,这算是司马珂和王导的第一次正式私下会面。
那王导虽然已过花甲,头发和胡须微微发白,已略显老态,但是皮肤白嫩,双眼炯炯有神,看起来十分的精神。
司马珂急忙向前几步,深深一揖:“晚辈司马珂,拜见丞相!”
王导哈哈一笑:“元谨光临寒舍,蓬荜生辉呐……请上座,今日老夫要与元谨把酒言欢,畅谈一番。”
司马珂谢过,在其旁边的案几后的软塌上跪坐了下去。
司马珂在看王导,王导也在端详司马珂。
“人道元谨为大晋第一美公子,果然名副其实。我昔日曾见过潘安和卫玠,惊为天人,今日细看,其远远不及元谨也。”王导赞叹道。
司马珂这才想起,王导是见过潘安和卫玠的,听到这般夸赞,心中微微有一丝特别的爽意,急忙笑道:“空负一副好皮囊,让丞相见笑了。”
王导微微叹道:“我自元嘉元年,跟随元帝南渡,今已近三十载,历三帝,阅人无数,今观元谨少年英雄,有勇有谋,进退有度,实乃宗室中之翘楚,令祖西阳王若得泉下有知,必当宽慰欣喜。”
司马珂听他夸自己,急忙道:“丞相谬赞,晚辈受宠若惊,惶恐至极。丞相数次扶大厦于将倾之际,实乃大晋之中流砥柱,百官之楷模,晚辈一向敬仰,今日得遇丞相指点,便是三生有幸也!”
互相礼貌性的吹嘘了一番之后,王导便让人上来酒菜,满满的一桌,各种晋时佳肴,极其丰盛,不亚于司马衍的御膳。
王导举樽笑道:“略备酒菜,不及元谨府上风物佳肴,亦无琼浆玉液,还望元谨勿弃。”
司马珂笑道:“丞相所赐,便是无上珍馐也不及也。”
紧接着,丝竹和筝声响起,一队歌姬娉婷而来,载歌载舞,将宴会的气氛推向高潮。
酒过三巡,王导与司马珂开始畅聊起来。
先是过问了羽林郎和羽林骑的事情,然后便责怪司马珂昔日擅自杀死庾成的鲁莽,又将庾亮的弹劾大肆渲染,声称若非他一力承担,坚决驳回庾亮的弹劾,恐怕天子也不能保住司马珂。
紧接着又谈昔日庾亮是如何打压西阳王司马羕、南顿王司马宗和汝南王等宗室的,又是如何毒杀司马珂父辈和长兄司马崧的。
随后又谈到羽林骑的组建,他如何交代郗鉴、何充及周谟三人鼎力支持,以及如何破例让沈劲和周琦入仕等等。
最后又谈到这次历阳之战,他如何向小皇帝为其奏功,才致官升两级,爵升一级的厚赏。
如此云云,司马珂便已明白王导的意思,无非是说,你能有今天这般境地,全靠我一手罩着和撑着,否则恐怕早就被人捏得死死的,这其中有假也有真,虚虚实实,真真假假。
司马珂倒也不较真,只是连连表示感谢之意。
随后,王导又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讲起自己当年如何扶持司马睿,将南北士族整合得服服帖帖,最终建立东晋朝廷的不世之功。说得其实也不算夸张,没有王导,司马睿能不能组建东晋朝廷还真难说,否则哪里有“王与马,共天下”的说法。
司马珂顿时觉得这顿饭,就不是那么香了,这是王大丞相给他施压了,要是换上其他人,怕不是要真的诚惶诚恐,两股战战了。
闲谈了一阵之后,王导便示意王悦撤下那莺歌燕舞的歌姬,然后笑呵呵的举酒和司马珂对饮了一樽,问道:“元谨贵庚几何?”
司马珂心中一动,便已知道王导的用意了,心中大概有了计较,答道:“回禀丞相,晚辈大兴三年所生。”
“可有婚聘?”
果然……这年头问他年龄的,几乎毫无例外都是为了做媒的。
司马珂正色道:“回禀丞相,晚辈尚未婚娶。晚辈未及弱冠,又未能为天子建功立业,不敢谈婚论娶,更无颜祭告父辈祖辈。”
王导神色一肃,用一副长辈教训晚辈的语气,语重深长的模样:“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令祖辈和父辈惨遭庾氏算计,只剩下你和令从兄二人,你等应早日婚娶,开枝散叶,延续香火,才对得起令祖和令尊。你既已加元服之礼,又有官阶在身,当早日成家立业,岂能拖而不决?”
卧槽,我才十五岁……是时候放出大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