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简静没有解释询问的缘由,话锋一转,切入正题,“现在,我来还原一下案情。”她整理思绪:“屈杰是死于机械性窒息,也就是被凶手徒手扼死,通过残留在尸体上的手印判断,凶手是力气较大的男性。他杀死屈杰后,反锁大门,从窗户离开,并利用机关伪造了密室。”江白焰好学生式举手:“什么机关?”“凶手在窗户的拉手上挂了一个衣架,上悬式的窗户开启时拉手朝上,关闭时拉手掰下。”现场过于血腥,简静就没演示,尽力描述,“在衣架下方放置一个干燥的美妆蛋,搭上一条吸水性好的浴巾,等到血液滴落下来,由浴巾传到美妆蛋上,它便吸收水分而膨胀,顶高衣架,使得衣架重心偏移,钩子带上了把手。”江白焰是一流的华生,认真提问:“这样衣架不会挂在钩子上吗?”“会啊,所以还需要一块压缩湿巾和一块冰。”简静道,“压缩湿巾很小,卡在钩子与玻璃之间,放上几块冰,冰融化的水分会使它们膨胀,顶掉钩子,湿巾和衣架掉在地上,完全不显眼。”托赖于屈杰糟糕的习惯,湿巾、衣架、浴巾、美妆蛋掉落一地,也不会有人察觉到异常,因为他就是这么乱。“我明白了。”江白焰配合地发言,“凶手能做出这个机关,证明他知道闹鬼的布置,将计就计了。”制片人明显松口气:“这样我就没嫌疑了吧?唉,早说了,我没杀人。”贝女主冷淡道:“凶手难道不会说谎吗?”“对。”简静也不想便宜制片人,立即接口,“知情或者不知情,都是你们自己说的,并没有证据。目前还不能排除某人的嫌疑。”第354章 悲痛的真相制作人面露不善,半是不耐半是嘲讽:“那你到底知不知道凶手是谁?”简静却很平静,不疾不徐道:“我刚才说了凶手的第一个必要条件,现在说第二个重要条件——凶手有把握杀人时,不会惊动房间里的另一个人。毕竟大多数人在筹划杀人,都不会放一个目击证人在身边。”江白焰才放下的手又举了起来:“为什么不能是激情杀人,脑子一热没考虑这么多?”问得好。“确实不能排除这个可能性,但可能性很小。”她道,“激情杀人一般是与死者刚发生矛盾,越想越气才忍不住动手,此前与屈杰冲突最大的是李导,可他并不知道闹鬼一事是人为。”李导连连点头。“加上凶手对机关的利用都十分巧妙,说灵机一动未免牵强,所以我倾向于他是有备而来,早有计划。”她慢慢解释:“但这就很奇怪,凶手要怎么知道屈杰和女孩的状态呢?”制片人不安地换了一个站姿,手叉腰,先声夺人:“你不会又想说是我吧?我为什么要杀他?”“其实杀人动机只能甄别嫌疑大小,有时候并不那么重要。”简静耸耸肩,按自己的步调往下说,“两种可能:凶手十分清楚屈杰二人的情况,知道他们不可能醒过来,或者,凶手利用某种手段,确保他们不会醒过来。”她道:“我检查了案发现场的许多东西,并没有发现麻醉气雾或是有问题的饮料。这一度让我十分困惑,但后来我就想明白了,也许答案非常简单——凶手一直在屈杰的房间。”贝女主心头一紧,连忙问:“什么意思?”“凶手在屈杰回来前就进入了房间,目睹了他的状况,所以才大胆地在有第三人的情况,施行了谋杀。”简静的目光落到剧务主任身上,“能办到这一点,并对闹鬼真相了如指掌的人,只有一个——11点10分回到民宿的剧务。”剧务主任沉默。“你爽快地向我承认了机关,大概是怕我发现你翻窗的足印,或者留下的指纹,想以此作为掩饰。正好闹鬼一事是你与其他人共同筹划,嫌疑反而降低。“然而,你并未料到屈杰今天也会带人回来,这本该改变计划,可你发现,女孩已经完全失去意识,并不会阻碍你行动,于是仍然决定动手……”她慢慢说着,话锋一转,又道:“还是说真相更美好一点,你本来只打算吓唬屈杰一下,可当你看到案发现场发生的兽行,忍无可忍,最终决定为民除害?”“不。”剧务主任说,“我没有你想的那么高尚。”他上前两步,深深吐出口气:“从我在这里听说了闹鬼的传闻,提出要吓他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全部的计划。非要说有什么意外,就是我没想到一个血浆包做的假手印,让小白把你叫来了。”江白焰一脸惊讶,好像自己完全没认出是道具血浆。然而演技太假,简静都懒得理他。“我其实很怕被你发现。”剧务主任承认,“可思来想去,舍不得放弃,只好抓紧时间马上动手。可没想到,要杀他的人不止我一个。简静面上不见意外之色,凝重道:“是什么?”剧务说:“这你就要问王制片了,他在屈杰的杯子里放了什么?”制片人冷不丁被牵扯进来,慌乱一刹:“你乱编什么?”“我承认了自己杀人,还有必要冤枉你?”剧务主任冷笑,“好,我给你重复一遍你们的对话。”他绘声绘色地模仿起来。“人不会醒吧?”——王制片的声音。“不会,我倒了半瓶,够她睡到明天早上了。”——屈杰回答。“她吐过了。”——王制片还是有点不放心。“没事儿,王哥,你还不信我?就算她醒过来,能分得清个屁啊。”——屈杰醉醺醺的语调。制片人面色登时惨白。剧务主任:“你完事后,趁屈杰脱衣服的档口,给他递了杯水,他喝了,很快睡过去。我本来还没当回事,就骂你畜生而已,谁知道你专门把杯子洗干净,还擦干放回了柜子里,我就有点起疑了,老王,你放的什么啊?”制片人强撑着:“什么都没有,你少拖人下水。”“不承认也无所谓,尸体会说话的。”简静补刀,“哦,对了,如果你觉得放了一天,检查不出药物残留就太天真了——我验尸的时候习惯抽一管血冷藏。”这话好比当头一拳,揍得制片人眼冒金星。而李导实在不能理解:“老卫,你为啥要杀他?屈杰脾气是臭,可咱们也就合作一部剧,你真要不想同他合作,早和我说我也就解除合同了,杀人……”他顿足:“你干什么非要杀人呢?”剧务主任不作声,只对他们说:“报警吧。明天你们就可以复工了。”“不行。”李导拖住他的手,焦急道,“你是不是替人顶罪?我实在想不出你杀人的理由啊,老卫,咱们认识那么久了,难道我还不了解你的性格?”他难得态度强硬:“简老师,你可不能冤枉人。”“老李。”剧务呼口气,无奈地笑笑,“没事,我不后悔。”他看向制片人,说:“我猜到了,就算我不动手,他可能也会死,但我怕啊,怕猜错了,他死不了怎么办?所以我还是动手了,我要亲手杀了那个混蛋。”制片人冷汗涔涔,大脑打结,只晓得重复同样的说辞:“你不要乱说。”剧务主任一脸平静:“我没那么无私,为了揭发你承认自己杀人。可我被抓了,也不会帮你隐瞒。”制片人摇摇欲坠。简静看也不看他,拿出手机报警。难得有一次,比起真凶,她更希望让帮凶进去蹲大牢。*有了剧务主任的证词,加上简静留下了烧麦穿过的浴巾,还有现场的痕迹,证据十分充沛,起诉制片人qiáng_jiān 板上钉钉。然而,即便选定了女警和女检察官来负责此案,得知真相后,烧麦还是崩溃了。她拒绝相信她们所说的一切,不承认屈杰竟然做了这种事。“不可能的,你们骗人!”烧麦反应强烈,“小杰对我很好,他送我礼物,记得我的生日,你们撒谎!我不相信,你们全都在骗我!”她固执极了:“你们是不是收了钱,要黑小杰?他是明星,怎么可能骗我呢?肯定是……是你们……骗我……”说到最后,她先忍不住哭了出来,声调满是无措与惶恐。对面的警察们未有指责,他们知道,女孩并不是真的不信,而是害怕了。她无法面对自己遭遇的一切。她感到恐惧、恐慌、恐怖。她挣扎。“求求你们。”烧麦眼睛鼻子通红,声音颤抖,“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你们在骗我,求求你们了……”在场的人对视一眼,艰难地沉默。烧麦彻底崩溃,捂住脸嚎啕大哭起来:“不……为什么……为什么是我?我做错了什么?”“你……”女警的话还未出口,便听到一个叠加的声调。“你什么都没做错!”有人铿锵有力地回答。烧麦抬起头,惊讶又茫然地看着对方:“你是……”对方没有回答,自顾自道:“我女儿和你一样,什么都没做错,只不过遇到一个人渣,被他骗了,以为是自己的错,就稀里糊涂地自杀——你也没有错,错的是屈杰那个王八羔子,他已经死了!我亲手杀了他。”烧麦被他话中透出的狠戾吓住,竟一时忘了说话。“我知道要他死的人很多,他事情没办好,传了风声出去,早晚有人要查他。到时候,坐牢还算轻的,说不定有人要他永远闭嘴。”剧务主任的视线穿过了烧麦,落到半年前令他撕心裂肺的一幕——关在家中的女儿不肯出门,母亲叫她也不应,撬开门一看,她已经从阳台上跌落下去,就好像一只被撕掉翅膀的蝴蝶。坠落,粉碎,血肉模糊。她做错了什么呢?她只是一个年轻女孩,通过生父的关系,要到了偶像的微信,原本只想和偶像说两句话,却没想到对方意外地和善,和她一直聊、一直聊。然后,光芒万丈的偶像露出了血腥獠牙,吞噬了她的人生。剧务眼中溢出报复的快意:“我宁可亲手了解他,掐断他的脖子,只有这样,我心里这口气——”他敲敲硬邦邦的胸膛,神经质地大笑起来:“我这口气才能散,才能去见我的女儿!”烧麦动动嘴唇,茫然地看着他:“你,你杀了小杰……”“他该死。”剧务主任和她说,“是他做错了事,和你没有关系。”烧麦的眼中顿时涌出热泪。“我不知道。”她喃喃道,“为什么是我?我该怎么办??我要怎么办啊???”女警揽住她的肩膀,递过纸巾。烧麦靠在她肩头,大声哭泣。“该走了。”押送的警察扣住剧务主任的手臂,语气和缓,“你不该和证人有接触,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剧务主任绷紧下颌,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破案姐妹。简静不高兴:[查出来了吗?]梁宜想骂人:[不出预料,就是新一代的毒品,这两年毒品案里经常出现,无色无味,下在酒精里起效很快,昏迷六到八小时,损害神经,会失忆,很多报案人无法还原案发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