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紧闭嘴巴,眼神却透出几分困惑。简静道:“骑士,再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到那只猴子。”骑士乖乖地低头,在草丛边到处嗅。它似乎发现了什么,但又很疑惑,绕了两个圈,耸拉着耳朵无功而返。“没事没事,已经很厉害了。”简静掏出肉干喂它。骑士马上高兴起来,趴到一边啃起了肉干。“陈,从酒店到这个观测点,熟悉路况的人需要多久?”“50分钟。”“带我去你们分开的地方看看。”四人分兵的地点离3号并不是很远,约20分钟,走得快的人也许只要15分钟。“你们听到了几声枪响?”陈十分肯定:“一声。”“劳教授的枪里少了一发子弹,身上却有三处弹创。”她思索,“而你们只听到了一声枪响。”陈:“对方装了消音器。”“目前来看,只有这个可能。”简静自言自语,“这是有备而来啊,可3号点的枪和留在观测站里的枪,都是10颗子弹,一颗都没少。”说真的,要不是陈坚持没有外来者,警方的消息又佐证了这一点,怎么看都是不怀好意的闯入者所为。艰难地勘察完现场,简静等人又沿着昨夜的路线返回。“这路上上下下的,不太对吧。”第n次磕到脚趾头后,简静着实忍不住了。陈说:“gps只有位置,没有高低,我们只能这么走。”“……”她不由问,“那直接回酒店要多久?”“30分钟,你们的话,45分钟。”陈给出了肯定的答复。简静扶住腰,郁闷地呼了口气:“行叭。”自己选的复原路线,跪着也得走完。耗费两小时,终于看到酒店的帐篷。康社长送来煎饼和冰椰汁慰问:“情况怎么样?”康暮城道:“猴子不见了。”“没找到犯人?”简静眨眨眼:“套用一句老台词,凶手就在我们之中。”康社长见多识广,闻言也不慌乱,耸耸肩:“看来有我们不知道的事。”然后端着椰汁,该干啥干啥去了。简静脱掉球鞋,揉着脚趾抱怨:“路太难走了,我得去泡泡脚。”她跳下露台,趁着天色还早,跑去水潭里舒缓脚趾头。骑士一跃而下,跟得牢牢的。“煎饼不要了?”康暮城问她。她说:“你拿下来给我。”康暮城被拖下水。不得不说,溪水冰冰凉凉,走了一天的双脚浸泡在透明的水里,舒服极了。她拿着松饼大快朵颐,还没忘记给狗喂半块。康暮城望着她的面孔,忽而问:“你真觉得凶手就在这里?”“直觉。”她咀嚼着香甜的煎饼,含糊道,“如果是走私盗猎的,和劳教授在3号点碰见,第一反应肯定是逃跑而不是杀人吧?他们的目的是躲风头,死了人反而会吸引警察搜山。”咽下食物,又道,“而且,观测站开了这么久,他们熟知地形,会不知道这里有人?”“凶手为什么要杀教授?”他问。“不知道。”简静吸了口椰汁,用吸管挖出底部的椰肉,“现在有很多说不通的地方,我没有方向,必须再仔细查查。”康暮城叹口气。她好奇:“你怎么问起这个?”以前他对案件可一点兴趣也没有,莫非是康社长被牵扯在内,好儿子不得不多关心些?“我很担心。”“担心什么?”“像你说的,如果凶手是这里的某个人,ta肯定希望大家认为,开枪的是不知名的罪犯,可你说不是。”康暮城眺望着远处茂密的山林,道,“你不怕ta能杀一个,就能杀第二个么?”简静:“你怕凶手半夜三更摸进我房间,闷头给我一枪?”康暮城反问:“没可能?”“有可能。”她承认,视线落到骑士身上,“你提醒我了,骑士的晚饭,我得自己动手,免得对对方狗急跳墙,对我的狗下手。”骑士哆嗦了下,黑漆漆的眼睛看向主人。简静忍俊不禁,搂过它:“不怕不怕,有我呢。”“呜。”骑士哼哼两声,脑袋靠在她的胳膊上,热乎乎的。太阳落山了。雨林卸下白天的苍翠,换上夜晚的诡秘。劳太太无心做饭,晚餐只有三明治和冰牛奶。简静随意对付两口,给狗喂了生骨肉,打发它回房间守着,自己找到菲娜,说有事想问她。菲娜相当抱歉:“说好带你抓鳄鱼的,可我……”她眼眶泛红,哽咽道,“我还是不敢相信,他就这么离开了我……天啊……我真的……”简静耐心安抚了她半天,才缓缓说出来意。“能和我聊聊查礼医生吗?”“查医生?”菲娜不知道她问这个做什么,但此时此刻,她很愿意和人倾诉些什么,而不是一闭上眼,脑海中便浮现出父亲浑身是血的样子,“我对他了解得不多。”“随便什么都可以。比如,他是怎么和你们认识的?”菲娜回答:“他是香草的朋友。你知道的,我父亲一直在这里工作,忙起来几个月都不离开观测站,但香草不是一直留在这里,她有她的工作,不放假的时候要去学校上课。”简静知道,劳太太是大学教授,估计日程和国内一样,寒暑假才能回家。“听说他原来也在大学工作,但辞职了。香草邀请他来我们这边住一段时间,那次正好有其他客人,不小心被蛇咬了,他帮忙处理了伤口,香草就问他愿不愿意来做兼职,我们这边需要医生。”“你们为什么不直接请个医生在这里?野外很危险吧。”“很贵,维护观测站需要很多费用。”菲娜解释,“说实话,我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但我爸爸不喜欢查礼。”简静讶然:“为什么?”菲娜说:“男人的嫉妒心。”“啊?”“因为香草经常夸奖查礼,说他聪明、谦逊、认真。”菲娜耸耸肩,“你必须承认,查医生是个有魅力的男人。”简静想:魅力是有的,就是有点老。“然后你父亲吃醋了?”她问。“香草和查医生在一起的时间,比和爸爸在一起更久。他们之前是同事,说不定每天喝咖啡聊天。”菲娜道,“可只有放假,她才会和我们待在一起。”简静听她口气平静,不由好奇:“你似乎并不愤怒。”“几年前,香草还没得到大学工作的时候,她一直和我们待在一起。那时候,她总是和我说,爸爸不够关心她,每天不是看犀牛,就是看鳄鱼,对着动物的时间比和她相处就得多。”菲娜笑了:“是不是一模一样的抱怨?所以,我很赞成她争取大学的工作,一直待在这里对她来说,实在太无趣了。”停顿一刻,她故作轻松,“我和我的男朋友也是这么分的手。”简静问:“那么,他们现在的感情好吗?”“我觉得比以前更好。以前总有很多的抱怨,很多的争执,可现在,香草不会因为父亲工作不陪伴她而生气,除了查医生,他们不吵架。”菲娜十分通情达理。简静对她又添几分喜爱,可该问的还要问:“你父亲和查医生的矛盾到了什么程度?”“就好像小男孩之间的攀比吧。”菲娜苦恼地说,“假如香草为查医生准备了咖啡,爸爸就一定要她为自己做一盘披萨——男人真是幼稚,对不对?”“太对了。”简静失笑,“那么,查医生呢?他怎么看你爸爸?”菲娜摊手:“查医生是个单纯的工作狂,我是说,他或许根本不知道,我爸爸为什么讨厌他。不过,他也讨厌我爸爸。”“这又是为什么?”“香草得到了一个国外的机会,很难得,但她放弃了。”菲娜道,“查医生很生气,觉得是我爸爸阻碍了她的发展。所以,虽然答应香草的邀请,可他们很少和彼此说话。”简静点点头,算是弄懂了中老年人的修罗场。“说说黎记者吧。”“记者先生?他就是个普通人,很好奇我们这里的一切,前几天不停要求我带他到处看看,拍了很多照片,问了很多问题——也许,他是一个优秀的记者?”女生和女生之间,总有一些微妙的感应。或许是用词,或许是表情,总之,细心的话不难看出对方的真实心理。简静单刀直入:“你似乎不喜欢他?”“他太热情了,就好像我在美国的朋友。”菲娜苦恼道,“可我已经习惯了森林的静谧,他让我觉得不适应。”简静了然:“你喜欢陈?”菲娜差点跳起来:“what?”惊出母语。简静:“不是吗?”“呃。”到底是美国姑娘,菲娜忸怩了下,笑笑默认了。“陈是个什么样的人?”她趁机问。菲娜说:“他很努力,刚来的时候只会说‘hello’‘bye’,但现在已经能够和我们日常交流了。非常可靠,他在乡村长大,对森林就好像后花园一样熟悉,和他待在一起,我觉得安全。”“他做护林员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