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白焰拿了个塑料袋,把它捡起来装好,卷紧,若无其事地塞进口袋。然后,“咄咄咄”,继续剁陷。肥瘦均匀的猪肉被团成饼,在平底锅中发出滋滋的油脂声,香气四溢。他忙着调味切菜,一时没有发现,那团塞在裤袋里的塑料袋,轻微地抖动了一下。黑色黏腻的根须,悄悄探出了头。第293章 夜聊出国几天,简静已经对西餐深恶痛绝。但当江白焰送来新鲜出炉的迷你汉堡,问她要不要试试味道时,她还是没能抵抗住诱惑。“好吃吗?这是我们明天的午饭,我还准备了三明治和紫菜饭团。”江白焰拍马屁的水平一流。简静一边吃一边点头:“你刚刚说发现了什么?”“不知道,很奇怪的东西。”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不锈钢的筷盒。简静接过,放到台灯下仔细看。江白焰搬来椅子让她坐,自己则坐到床沿,口中道:“小心,这东西很奇怪,是活的。”简静打开盖子,却只看到一根枯树枝,不由疑惑:“这是活的?”“对。”江白焰说,“我之前把它放进塑料袋,它居然自己钻出来了。”作死和找死是有区别的,前者的目的在于诱敌上钩,后者就是纯粹想不开了。根须看着就古里古怪,他怎么可能毫无戒心的揣进口袋呢?它才露头,他就一把揪出,甩在了案板上。简静大感好奇,拿出小刀叉住它,仔细查看:“外表一点端倪也没有,和枯枝没什么两样啊。”“难道是冬虫夏草之类的东西?”江白焰猜测,“或者根本就是昆虫,它们不是也会装成植物么。”简静点了点头,点燃防风打火机,高窜的火苗徐徐靠近。就在即将逼向根须的刹那,它突然活了,仿佛一条冬眠苏醒的昆虫,直接撕裂躯干逃跑,只留下被刀尖扎住的部分还在原地。“跑得倒是快。”简静笑了笑,若有所思,“看来,它怕火。”江白焰推理不行,脑子却还是很灵光的:“火灾?”简静点头:“齐天是玄门高手,假如是他纵火,肯定有原因。只是,这东西不是动物就是植物,和玄学没什么关系吧?”之前她遇到过数次特殊任务,很多时候,是玄学还是巧合,就在一念之间。七星封棺是谋杀,谁也不能说齐天真的长生不死了。谢唯的借运最玄,好像是被借了,也完全有可能只是时乖命蹇,甚至他自己都心存疑虑,为此自戕谢罪。凛冬城堡一案,她甚至拿到了承载萨尔家诅咒的戒指。可梅拉尼死亡的始末,她一清二楚,完全和玄学无干,并不是被咒死的。这次呢?“会不会是蛊?”江白焰脑洞大开,“这是一种类似于冬虫夏草的东西,可以感染人。”简静也不甚确定:“说不定?”两人都不了解这门学问,大眼瞪小眼半天,无果。“算了,早点休息吧。”简静放弃思考宇宙本质的问题。眼下诱饵已经洒出,能不能钓到鱼就看运气了。她穿戴好衣物,枪压在枕头下,匕首绑在大腿上,甚至换上了一双室内穿的小白鞋。当然,这是才新买的,鞋底干干净净,不然就算国外的人无所谓,她自己也会觉得别扭。熄灯睡觉。窗外雨声连绵不绝。黑暗中,简静听到身边浅浅的呼吸声,有点像布丁。它很喜欢在午后阳光最盛之时,窝到她腿上打中觉。有点可爱。她不禁问:“怕吗?”“还好。”他的声音也懒洋洋的,尾音一勾一勾,叫人想起猫的尾巴尖,“我小时候很怕,现在不怎么怕了。”简静:“所以鬼屋是人设吧?”“当然不是。人设骗人,我没骗人。”江白焰维护自己的职业道德,“只是稍微夸张了一点点,放大了生活中的细节。”简静:“……”“静静,你为什么要来这里?”轮到他发问了,“想给谢唯报仇吗?”“你好像很在意他。”“我嫉妒他。”他翻身,侧卧着望住她的脸,“明明你们只见过一面,你却记了他那么久。”简静笑了:“也没有,我……”她迟疑一下,叹气,“我已经不太记得他长什么样了。”谢唯带给她的惊艳和怅惘,永久地镌刻在了她的心头。她很难忘记温泉旅馆中的种种痕迹,然而,他本人的样貌,却已在岁月中逐渐模糊。“他像我在海上看过的星空,我始终记得那种感觉,但星星具体长什么样,慢慢就不记得了。”江白焰问:“这算是爱情吗?”简静反问:“爱情是什么呢?”他说:“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你写过。”“编的嘛。”简静坦诚,“故事里的爱情,只是千百种猜想之一,它可能是这个样子,也可能不是。”“遇到了,是不是就能认出来?”她觉得悬:“难说,真要这么灵,哪来这么多错过和遗憾。”“也是哦。”房间里安静下来。过了会儿,江白焰翻个身,问她:“静静,你喜欢什么样的人?”简静被难倒了,犹豫半天才说:“可能……长得好看的?”唉,爱情这种东西,就像一团云雾,瑰丽多姿又千变万化。人们看到别人有,总也想试试,但谁也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每个人的盲盒都不一样。也许是玫瑰,也许是怪兽。每个人也有一套自己的挑选标准,有人挑送上门的,有人选金光闪闪的,有人选最合适的。她暂时没有什么特别的倾向,非要说的话,希望好看一点。“呼——”旁边传来夸张的松气声。简静:“?”“刚才有点紧张,幸好及格了。”他拍拍胸口,一脸劫后余生。简静无语。“真的,比我第一次试镜还紧张。”江白焰很有分寸,并未打破砂锅问到底,转而推销自己,“静静老师觉得我长得好看吗?”这没法昧着良心。她实事求是:“还不错。”江白焰说:“我还有别的优点。”“会铲屎?”“不不,我有一个其他人没有的优点,你一直没有发现。”他仿佛面试,一本正经地安利自己。简静登时好奇:“什么?”“我不用负责啊。”她:“???”“不用负责,不要名分,没有负担。”他蹭到她的枕头上,说秘密似的,“有些人很正经,睡了就要交往,交往就要考虑结婚,结婚就要考虑家庭……我没有这样的烦恼哦,随便怎么样都可以。”简静忍不住:“这是件值得自豪的事吗?”“没说我这样的好,但这确实是我的优势啊。”江白焰振振有词,好像特别有道理,“江浔就是水,水无常形,想是什么样,就能什么样,多好啊。”简静:“……”你之前不是这么理解自己名字的吧。“你觉得呢?”他问。简静说:“你再发掘发掘自己别的优点吧。”他垮下脸,苦兮兮道:“想不出来了,缺点倒是很多:年纪小,没有钱,不聪明,工作环境混乱,绯闻很麻烦……除了会做饭、会铲屎、会养花、会演戏、会一点画画、会一点雕塑,会一点摄影,勉强会挣钱,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你少说了一点。”“什么?”简静咬牙:“凡尔赛。”“……”识时务者为俊杰,江白焰马上怂了,浮夸地打了一个巨大的哈欠,装模作样,“我困了,先睡,晚点换你好不好?”毕竟身在特殊副本,简静懒得和他计较,说正事:“还是我守后半夜。”他不坚持:“好,那你先睡。”简静翻个身,努力入梦。睡不着。有人盯着她,她本能地无法入眠。“还是我先睡。”江白焰发现了,主动道,“难得在静静身边睡觉,我要好好珍惜。”他翻过身,乖乖地埋进枕头,不出片刻就睡着了。简静怕睡着,不敢闭眼,躺在床上发呆,过了会儿,太无聊,扭头打量身边的大号布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