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编剧一时着迷,趴在玻璃柜上欣赏:“这里东西挺全啊。”康暮城没搭话,随手将外套丢在展柜上,卷起衬衫袖子,移动陈列柜,试图找到离开的通路。结果当然也并不那么意外——啥也没有。他不由沉吟起来:“不可能啊,应该是有的。”“什么?”简静好奇。“别墅的三楼本来是卧室和书房,假如真的保留了过去的暗室,在这层的可能性是最高的。”康暮城在密码破译上不如简静,但反应迅速,很快联想到秦太太之前的介绍,大胆猜测,合理怀疑,“影院和厕所都没遇到,我觉得应该就在这个地方。”许编剧马上兴奋:“对对,密室肯定建在佣人不太去的地方,不然来来回回那么多人,万一被发现怎么办?卧室和书房是最隐秘的。”他摩拳擦掌,挨个去摸陈列的展品,扭一扭,晃一晃,验证有无机关。简静却觉得没那么简单。从厕所的那个密码,到私人影院的隐藏钥匙,都有强烈的解谜意识。碰运气摸机关也许可行,但找到机关,不等于能打开机关。但她没有别的思路,跟着一起找。半个小时后,三人聚到了一台老式电话前。许编剧得意洋洋地解说:“所有的展品都有出处,就这个电话,哪个民国电影里都能用,但哪个都不是——这是真货。”电影里的电话,基本都是道具,表演的是当时的年代,做得也很新。可就只有这台老式电话,表面已经有了岁月的痕迹。一台真的古董电话。“你们看,这里有个英文,yh。”许编剧指着话筒内侧的地方,“绝对是余晖的缩写。”他无比笃定:“这个就是机关。”简静:“唔……”康暮城直接问:“怎么开?”许编剧尴尬地笑了:“电话嘛,也许要拨号,号码对了就能开。”号码?简静心头一动,拿过展柜上随意盛放的一本簿子:“这里有一些剪报,报纸上写了几个数字。”“上个世纪的《纽约时报》啊,噢,上面都是影评。”许编剧作为电影人,免不了也有点职业病,“亏得秦总能收集来,怕是下了大功夫。”他有些手痒,想好好翻阅一番,不过控制住了,专注查看报纸上的号码。剪报厚厚一本,每隔几页都能在找到一串手写的号码。字迹似乎出自同一人,墨迹半新不旧,一共有7组,有部分涂改。大致如下(#与≡代表涂抹):01#022#3333#517141#3569011112113311464178680#98751201123581321689#014≡≡≡947824#098≡≡≡1528#≡≡≡68294空气死一般寂静。号码不像号码,数列不像数列,这是什么玩意儿?*郭主编和秦总离开了小储藏室,进入后厨通道。短短十米的走廊连接两扇门,一扇通往后厨,另一扇则通向咖啡厅。他们二人做贼心虚,怕人撞破奸情,当然想马上回到咖啡厅里。一旦回到公共场合,二人便可以说在喝咖啡时碰到意外,这才一块儿被困住。可是,进咖啡厅的门被锁住,无论怎么找,两人都没寻到开门的钥匙。没有光照,未吃晚饭,漆黑又封闭的环境,种种因由加诸一处,情绪远比平时更脆弱。连续一个小时徒劳无功,秦总平日温文尔雅的面具戴不住了,骂骂咧咧:“搞什么鬼,怎么到现在电路还没修好?都几点了?”“我出门前看的天气预报,说今晚有大到暴雨。”怪不得都说女人的承受能力比男人强,郭主编犹且冷静,“也许维修队没法赶过来。”秦总骂了几句脏话:“难道我们真要在这里关一晚上?”“你和我待一起的晚上,不多这一个。”郭主编累极,自储藏室里搬把椅子出来坐着,光洁的双腿交叉成好看的姿势,“歇会儿。”秦总心中冷笑,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女人巴不得他们的关系曝光,好顺理成章地从地下转到台上。女人,女人!他却是不想叫她得偿所愿,男人么,别看口口声声说要离婚,真想离婚的人不会找三,不想离婚的人才会找。刘宝凤缺点一大堆,可是实打实的一流建筑师,不知能铺开多少人脉,哪里是郭主编能比的?他就想吊着她,白玩玩,毕竟一个成熟风情的女人送上门来,不吃白不吃。落人话柄的事,他不会做。秦总想着,人在走廊来回踱步,走到中段时,忽而看见一旁的电表箱,便将盖子掀开细瞧。电表里除了电闸的按钮,还有一个红色的,标注“紧急求援”。他大喜,想也不想就摁了下去。头顶的天花板倏地开启,落下一片阴云。他吓一跳,手机晃过,光圈下,一张细密的铁丝网落下来,结结实实地将他罩住。他本能地扯开,却被上面的电流呲到,猛地甩手:“该死!”“怎么了?”郭主编惊讶地看过来。“帮我把这玩意儿弄开。”他满脸晦气。郭主编才想起身,鼻端闻到一股刺鼻的气味,冲得她眼泪直流:“咳咳,呕,你们怎么用催泪瓦斯……我等等帮你。”她一边说着,一边飞快躲进储藏室,严严实实地关上了门。“碧池。”秦总怒火中烧,却一时挣脱不得,被铁丝网牢牢困住,难闻的气体不断往鼻子里钻,鼻腔和气管火辣辣的,好似呛了无数辣椒。倒霉,宝凤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在这里弄瓦斯,谁会来厨房偷东西,至于这么夸张吗?秦总在心里抱怨着妻子的设计,脑袋渐渐昏沉。可不能让人看到我和郭……这是他脑海中最后一个念头。然后,黑暗来袭,他失去了所有的意识。一门之隔,郭主编瞄了眼自己的卡地亚手表,才过去五分钟。她当然不想让秦总出事,他有点什么意外,她在他身上投资的精力和时间全都化为泡影,凭借婚姻踏入上流社会的野望将彻底失败。要知道,这年头男人都精明得很,最多花点酒店和饭钱,能送你个名牌包包都算很看得起你了,拿假货糊弄人的也不是没有。不过,她其实并不稀罕爱马仕,十几万的包,自己也能买。她郭琳想要的只是一块敲门砖,进入上层社会的门票。这是她累死累活做主编办不到的,当编辑,年薪百万就顶天了,升无可升,又不像康暮城,当主编只是过场,最终还是能当上老板。该出去帮忙了,秦总人前装得大方儒和,其实心眼小得很,去的慢了,指不定要被他记恨上。可不知为何,大脑命令开门,手却迟迟不能动弹。一种非常微妙的,近乎于直觉的危机感笼罩在她心头。身体听从本能而非理智分析,无法付之行动。郭主编纠结着,犹豫着,又等了约莫十分钟,这才堆起笑容,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门。通道里的烟气犹未散去,秦总趴在电表箱下面,一动也不动。“亲爱的。”郭主编屏住呼吸,假惺惺地靠过去推了推他。仍然没有反应。这是昏过去了?大脑这么思考着,手指却鬼使神差地伸到鼻子下面试了试。没气?郭主编惊惧无比,一把捂住嘴,跌坐在地。几秒钟后,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踉踉跄跄地爬起来,飞快冲回储藏室,死死合上了门,用后背抵住。天啊,死了。他死了!51361,我要杀了你。谁,谁要杀了他?郭主编肝胆欲裂,双腿站立不住,软软倒在了地上。*三楼,对底楼一无所知的简静还在研究数字。01#022#3333#517141#3569011112113311464178680#98751201123581321689#014≡≡≡947824#098≡≡≡1528#≡≡≡68294这串数字到底是什么意思?“111这个,是杨辉三角。”刚上过高数课的大学生仍有印象,又指着第四行数字说,“这是个数列,前两个相加等于后一个数字。”“剩下的呢?”许编剧对数学苦手,两眼一抹黑。“看不出来。”简静也很苦恼,“不像数列,没有规律,也不是刚才九宫格的笔画……”她把脑海中所熟知的几种密码类型都过了遍,全都不对。是不是弄错了,线索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