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傅秋锋叫住他,“你头顶,什么东西?”
张财端着盆腾不出手,翻着眼睛往上看:“奴婢头顶没什么呀,您可不要吓奴婢啊!”
“……下去吧。”傅秋锋压下诧异,他看清了悬在张财头上的数字,“叁”,像个半透明灯笼似的,发着暖洋洋的光。
他刚吩咐完,张财转身踏出门槛,另一只脚却被绊住,连人带盆扑倒下去。
傅秋锋本想去接,但转念一想,这具身体不会武功,那他目前还是别暴露身份,免得传扬出去,再被当鬼驱了。
于是他看着张财趴在地上,惨叫一声哭着捂住手腕,头顶的数字也缓缓消隐。
“哭什么。”傅秋锋冷道。
“奴婢吵到您了,可奴婢手疼!”张财委屈地爬起来抹眼泪,“公子您心情不好吗?怎么突然这么凶。”
傅秋锋想起这小太监对他温柔宽厚的评价,表情一变,微笑道:“过来,让我看看伤势如何。”
张财乖乖过去伸手,傅秋锋搭住他的脉门,并无丝毫内力,很难解释方才他头顶的光。
“对了,我醒来时,听见周围有人吵闹。”傅秋锋掐住他的手臂寻找角度。
张财眼神一黯:“还不是李大祥,他竟然说您昏迷两天,肯定醒不过来了,他要赶紧托关系去别的娘娘宫里服侍,他还说跟着您没前……嗷!”
傅秋锋捏了下张财的手腕:“手腕我帮你接上了,下去吧。”
“谢谢公子,您还会这个?”张财惊讶,“那李大祥怎么办?”
“这里还有多少人,叫他们来擦地,收拾屋子。”傅秋锋简单道,他向来谨慎,如果那个数字有些某种含义,他就必须弄清楚它何时出现,在何人身上出现。
张财走后,他又拿出话本翻看起来,书中提到的大臣后妃名字都十分陌生,但却与脑海中的记忆吻合,当朝民风开放盛世太平,容璲不只嫔妃,更在宫里养了几个男侍,傅秋风的名字只出现在第三回 ,说他入宫之后就重病昏迷,兰心阁走水时没能逃走,和宫殿一并烧成了焦炭。
容璲得知此事,只吩咐了人把尸体捡出宫埋了,不见半点感伤。
傅秋锋腹诽给这边的陛下当男侍,连个全尸都留不下,只能当场火化,这条命没死于御赐的毒酒,难道要再一次死在宫廷谋算之中吗?
他鞠躬尽瘁一辈子,也该给自己放个假了。
但眼下还有一事未明,兰心阁一共三名内侍,傅秋锋把书抛上架子床顶,确保不会被人看见,开始支使三个小太监做事。
一下午转眼过去,三人从屋里忙到屋外,直到傍晚,傅秋锋终于在李大祥头顶看见了一个亮闪闪的“贰”。
李大祥不情不愿地蹲在窗口清理墙根的杂草,站起身时脑袋哐地撞上窗户,他哎呦一声,揉着后脑勺低骂晦气。
傅秋锋眼前一亮,顿时明白了这数字的含义。
为了求证,他搬了椅子坐到院里捡了几枚石子亲自试验,兰心阁的太监们一会儿绊到拖把一会儿撞到门柱,两个时辰过去,傅秋锋已经得出初步结论。
这个数字是目标的危机级别,数字越大,目标可能受到的伤害越严重,危险发生过后警示才会消失,但他直接攻击目标则不会引起警示。
傅秋锋有些自嘲,这个……神通,还真符合自己的身份。
“公子,你不觉得冷吗?”张财揉着肩膀苦兮兮地走到傅秋锋身边,小心道,“而且今晚上不知道怎么回事,奴婢们都特倒霉,这周围不会有鬼吧?”
傅秋锋:“……”没错,恶鬼。
傅秋锋轻描淡写道:“行了,让众人歇息去吧。”
张财疑神疑鬼地退下,傅秋锋等到深夜,压低气息确认四下无人,安静地翻出了窗口,隐匿在房檐和树丛之中,他的身法敏捷诡异,自值夜的太监头顶掠过,没惊动一只飞鸟。
傅秋锋对皇宫的防卫最是熟悉,哪怕宫殿布局有所差异,但侍卫哪里集中哪里松散,他一看便知,他不打算待在宫里,既然皇帝并不在意他,那他干脆出宫改名换姓,做个富贵人家的护院也乐得清闲。
他做了决定,用了三天时间试探自己看人危机的本领,顺便记住宫内路线,又打听了不少关于当今圣上的传言。
大多数宫人对容璲的品行讳莫如深不敢提起,但傅秋锋听闻他在宠爱的贵妃宫里效法古人设下虿盆,若是谁惹他不快,便会被投下毒坑喂蛇,和贵妃娘娘一同看戏开心。
傅秋锋对这个虿盆没什么意见,但饲养数量众多的蛇,就要不少活食,贵妃宫里的人每早都要出宫采买,守卫不敢盘查,他正可以混在车下跟出宫去。
定下计划以后,傅秋锋当夜就雷厉风行的偷了一套太监制服,蒙面按自己规划的路线准备逃走。
他绕过一队巡逻侍卫,潜入废弃已久的冷宫,飘然翻上墙头,但猛地察觉了一道非同寻常的气息。
那气息很轻,像是动物,但又不太对,傅秋锋慎重地偏头望去,然后被突然亮起的光晃花了眼。
墙根的柳树下站着一个男人,长发松松地系在脑后,衣衫单薄,披着件殷红的外袍。
傅秋锋一时气滞,这个男人头顶竟然浮着“兆”字,这三天来他见到最高的数字才是“肆”,恐怕再高人就要骨折了,但兆……这是要原地暴毙灰都扬了吗?
树下那人也是一愣,抬头望了过来,傅秋锋对上他的目光,读出一点惊愕和警惕,他的衣着并非内侍,眉眼狭长贵气,有种惊心的华丽俊美。
人在后宫,不是内侍,长得漂亮,半夜出来散步,应该只有一种可能了。
傅秋锋戒备地环顾周围,寻找危机的来源,仗着自己蒙面顺口问道:“你是那位薄情寡义好色昏君的男宠?”
容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