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的时候,秋程以体检为由,带奶奶秋翡去了医院做了体检后,又领着老人在神经内科挂了号,做了相关检查。
今天上午秋程拿到了检查结果。
奶奶被确诊为阿尔茨海默症,也就是老年痴呆。
目前这个病没有办法治愈,只能借助治疗延缓病情的发展。
所以接下来几年或者十多年,秋翡的记忆力会不断衰退。
随着时间推移,她不但记不住事情,甚至连身边的人是谁都会认不出。
总有一天,她会忘记秋程。
从九岁父母去世后就由秋翡带大的秋程对老人有着很深的感情,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反而是秋翡,大概是本人才最了解自己的身体状况,笑着安慰孙子:“阿程,别难过,奶奶只不过是记性不行了。”
“哎,你打个电话给你姑姑,让她过来一趟。”
秋翡除了有个死去的儿子,还有一个女儿,叫夏知秋。
秋程听话地给姑姑打了电话。
等夏知秋来了后,秋翡就让秋程把医院的检查结果给夏知秋看。
夏知秋当场愣住,眼眶泛红。
这个消息太突然,让她懵了好一会儿,然后夏知秋才稳住声音开口说:“阿程,妈,我们商量一下吧。”
“妈你跟我回我那边住好不好?”夏知秋刚问出口,秋程就反驳:“姑姑,奶奶可以去我那里住。”
夏知秋心疼又温柔地看了秋程一眼,没有跟他争,只扭脸问秋翡:“妈你自己来决定,你想去哪边生活?”
“总之你不能再一个人住了。”
秋翡根本没考虑,就对夏知秋笑说:“去你那儿。”
她把夏知秋叫过来,就是想说这件事的。
阿程还年轻,还没成家,她一个老太太住过去,如果他要带姑娘回家,该多不方便,对他的婚姻大事肯定也会有影响。
而且阿程每天忙工作就已经很累了,她不想阿程在工作时还要分心去担忧她在家里好不好。
她不要去连累耽误孙子。
秋程眼神晦涩地暗沉下去。
他低声问秋翡:“奶奶不跟我回家吗?”
语气听起来很难过。
秋翡望向他,笑着招了招手,让他过来。
立在旁边的秋程听话地走过来,在秋翡腿边蹲下。
秋翡轻轻摸着他的头,就像他小时候那样。
在秋翡眼里,他永远是个孩子。
“阿程,奶奶去了你姑姑那边,你也可以经常去看我啊。”
秋程抿唇说:“那不一样。”
秋翡笑了,“傻孩子。”
夏知秋也对秋程温柔解释:“阿程,我那边人多,家里每天都有人,能时时照顾到奶奶,平常我跟你姑父上班,奶奶可以跟我公公婆婆在家聊天解闷,也能跟我婆婆老姐妹俩一起出去遛弯透气,奶奶想吃什么直接告诉做饭的阿姨就行。”
“你别担心,姑姑会照顾好奶奶,你想奶奶了就随时过去,在家里住都行,姑姑一直留着你的房间呢。”
秋程没再讲话,算是妥协。
但奶奶生病这件事,对秋程打击很大,虽然他没怎么显露。
直到晚上喝过酒,在酒精的作用下,埋在他心底深处的难过、恐慌、害怕……
纷乱的情绪混杂在一起,争先恐后地往外冒。
秋程总会止不住地想起白天医生告诉他的话。
奶奶很可能在将来的某一天,忘记他是谁。
被遗忘比被抛弃还要让他无法接受。
……
邱橙被他很用力地抱着,身体骨骼都在疼。
她蹙紧眉,抬手抵在他的肩前,想要推开他。
可她的反抗换来的是他更加霸道地桎梏。
“不准走,”他仿佛要把她的骨头勒断,低哑的嗓音带着浓烈的固执,语调却又很轻然,听起来温柔至极:“哪儿也不准去,就呆在我身边。”
“也不能忘记我,不可以忘记我。”
“你弄疼我了……”邱橙疼的声音微颤,不满道:“松开啊!”
男人的呼吸微重,他的鼻尖蹭过她的肌肤,带着酒香的气息洒落,萦绕裹挟住她,让她无法挣脱。
就在他张嘴咬住她侧颈的那一刹那,包厢门突然被人推开,旁边传来服务生不解的疑问:“奇怪,这间包厢的灯怎么灭了?”
在门打开的一瞬间,走廊上的灯光飞快钻进来。
服务生看到门旁侧叠在一起的两道身影,登时顿住脚步。
秋程这会儿正失控到近乎暴戾,他温柔地扣住邱橙的后脑,把她的脸藏起来。
而后扭过脸,锋利的目光直直射向对方,话语冷沉如刀:“滚出去!”
“对不起,打扰到您了,抱歉。”服务生被秋程的眼神和语气吓到头皮发麻,浑身都起了层鸡皮疙瘩,立刻就退了出去,并飞快地带好门。
包间里霎时又陷入无尽黑暗。
邱橙却趁机用力推开他,直接拉开门,让光泄进来。
她站在光影交错的门口,偏头看向他,面庞半明半暗。
“你走不走?”邱橙声音很淡地问。
秋程也像是清醒了些,“嗯”了声,而后就脚步略微虚浮地往前走来,紧随她出了包厢。
然后邱橙就发现,他直接拐向了相反的方向。
她立在包厢门口,看着男人高大落拓的背影微微晃晃悠悠的,步伐总踩不实。
“走错了。”邱橙在后面提醒。
他似乎没听到,继续往前走去,离电梯越来越远。
邱橙迫不得已,只能追过去,拽住他的衬衫袖子,皱眉抿唇说:“这边。”
他停下来,垂眸盯着她看。
大概是沾了太多酒精的原因,男人的眼周染了层薄红,将那颗泪痣点缀的格外勾人。
他的眼睛比平日要清亮许多,看起来干净又纯粹,像孩童那般懵懵懂懂不谙世事。
精致中却有种说不出的易碎感。
“哪边?”秋程似乎很茫然。
邱橙只好就这么扯着他的袖子拉着他往回走。
刚走几步,在她要松开他的那一刻,他的手忽而追了过来,精准无误地握住了她的。
邱橙像突然被烫到手,当即就要从他的掌心抽离,但由于他攥得紧,她甚至缩不回一分一毫。
他像个小孩子一样,紧紧地牵着她的手不松,跟着她往前走。
生怕弄丢了她,更怕她丢了自己。
一直到上车,他都死死抓着邱橙的手不放。
邱橙无可奈何,只能和他跟连体婴似的一前一后坐进后座,对代驾师傅报了地址。
秋程上了车后就闭了眼,似乎很困倦。
邱橙中途有好几次想把手抽出来,都未果。
因为他实在握得紧。
最后她索性放弃,任由他拉着。
邱橙扭脸望着车窗外面,城市繁华的夜景迅速地倒退,在她眼前掠成一片片五彩的虚影。
车窗上隐隐约约映出她的脸,邱橙茫然地陷入混乱的沉思。
——因为他刚刚在饭店包厢的所言所行。
他又让她感觉他好像真的不仅仅只把她当作合作女友。
可是,他喝醉了。
醉意状态下的言行,总会让人没有真实感。
而且他刚才说的那些话,都是什么意思啊?
为什么怕人忘了他?他到底知不知道她是谁?还是他把她当成了谁?
邱橙被他的模棱两可搅得心慌意乱又烦躁不堪。
到小区下车后,邱橙拉着紧握她的手不松的男人上电梯,在16层下了电梯,她再一次试图将手抽回,依然没用。
“到家了,”邱橙语气平静地说:“你松开我。”
他却回道:“没有到家。”
邱橙被磨得脾气都没了,拽着他到他家门口。
秋程没有安装电子密码锁,他家只能用钥匙开门。
邱橙提醒他:“钥匙呢?开门。”
男人无动于衷,就杵在门口。
要不是她被他抓着手,邱橙真想就把他撂这儿,转头就走,他爱怎样怎样。
可她走不掉。
邱橙忍着情绪去翻他裤兜,和他牵手的这侧没有,她转身正对他,去摸另一侧的裤兜。
刚抓住钥匙,她突然就被他抬手摁进了怀里。
邱橙心尖猛的一颤。
她立刻抬手推开他,转身去开门,然后将门推开,对他说:“到家了,松开我的手,进去。”
秋程执拗地重复:“没有到家。”
邱橙想不通为什么一个二十六岁的大男人喝醉酒会变成六岁小孩,幼稚且无理取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