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心这个东西,总是很难掩饰和伪装的,就像爱和贫穷一样,哪怕是你再怎么掩饰,也总是会在某些细节,甚至是骨头缝里面幽幽袅袅地冒出来。温蓉蓉最惯常被爱淹没,她的妖奴个个都把她当女儿宠,所以接受妖树的爱,她半点不觉得突兀。不过温蓉蓉没有把她身怀业果的事情告诉众人,她并非不相信众人,但是她身怀业果这件事,说与不说,都和其他人没有什么干系。她答应了妖树不说,那便不会说。一行人重新回到了山洞之中,温蓉蓉把妖树说的其他事情,同众人分享:“燕宗主没有死,他只是被困在了金叠阵,成为了新的守阵人。”温蓉蓉说:“我们下一个要去的阵,叫水魔阵,但其实是一片海,海中有妖魔兽,而且都是高境。”温蓉蓉看了一眼南荣元奚,然后把乾坤袋里面大部分的灵器全部都折腾出来了。“我们下一个阵,基本上就是硬闯。”。温蓉蓉说:“公山b说,我们会被传送到海边,海边生长着一种木头,叫做浮生木,用它做的船,才有可能穿越过大海,抵达水魔阵的阵眼,去往火炎阵。”“这些都是公山b告诉你的?”嵇若唯一露着的一双眼,眼中疲惫难言,晦涩又颓败,丧的肉眼可见。“他现在说不定和那妖树融为一体了,我们能相信他吗?”众人也都抱着这样的疑惑,这很正常,温蓉蓉不知道怎么解释,但她绝对相信妖树说的话,妖树若是真想骗她,不该是这样的。温蓉蓉其实不是没有发现,妖树说出了关于下一个阵中的事情,解答了一些她的疑惑,妖树明显在强忍痛苦。那不是编造谎言的样子,而是正在悄无声息地接受惩罚的忍痛。因此温蓉蓉没有接话,反倒是南荣元奚开口,“我们难道有其他的办法吗?苍舒身为蛟,与真龙虽然道行相差很多,却绝不是我们能够敌得过的。”“连苍舒都被困在这里上千年,出不去这木幻阵,我们也已经遍寻林海,根本找不到阵眼。”南荣元奚看着众人,“现在为何不信?”“为何不去相信我们死去的同伴为我们争取的一线生机?”南荣元奚说话煽动谁的时候,从来不会慷慨激昂,吐沫横飞。他永远语气淡淡,“还是,我们要毕生待在这木幻阵中吗?诸位,我答应了门中属下,过年之前要回去的,现在我们粗略计算时间,在这阵中也有一月了,有人提供线索,我们没理由再止步不前。”果然他的话音一落,众人没有人再抱着观望的态度,都积极地开始分发武器。温蓉蓉松口气,她不擅长劝服众人,还好有南荣元奚。温蓉蓉专门准备了一大堆血灵石留给他。单独叫了他出去交给他,对于这个七窍心肝的鱼傲天,她也不用绕弯子,直接说:“大哥,下面水魔阵中,你说不定有机会觉醒灵脉,这些血灵石你拿着以备不时之需。”南荣元奚接了,沉默了片刻说:“我若觉醒血脉,到时你来为我守着。”温蓉蓉点了点头,并不知道鲛人族血脉觉醒的时候,是多么危险又多么惑人心神的一件事。她甚至不知道南荣元奚为什么不让南荣慎为他守着,偏偏要她来守,是有何种深意。“大哥,还有一件事,我没有告诉他们,你来说吧,”温蓉蓉把烫手的山芋,直接塞在南荣元奚手中,“浮生木造的船只,只能承载活着的生物。”也就是说,一旦有人死了,必须马上扔下船,否则船只便会直接沉海。水魔阵里面自然水下都是妖魔,同伴死去便要扔下去让这些妖魔啃食,这种事情,对于他们中的任何人来说,都是难以承受的折磨。这一路走来,他们生死与共,早已将对方视为手足亲人,这是太过艰难沉重的抉择,温蓉蓉承受不了,只能让南荣元奚帮她扛着。南荣元奚抿了抿唇,接下了这个重担,说:“我知道了。你……与树妖相认了?”温蓉蓉倒是不意外南荣元奚猜出来,但是也有点莫名的羞耻,她这么轻易认了个爹,会不会显得太轻浮草率?她摸了摸鼻子,点了点头,只说了一句,“他是真心为我们好的。”南荣元奚没有再说这件事,而是看向洞穴,片刻之后说:“谨言醒了。”温蓉蓉立马朝着洞穴快步走去。南荣慎被妖树给治疗过之后,一直都是昏迷着的,温蓉蓉带着他回来,就把他给安置到洞穴深处,把苍舒都给挤出来了。幸好苍舒看上去也并不在意,整天带着点翠漫山遍野地跑。温蓉蓉进了洞穴之后,白虎正在地上徘徊。南荣慎正坐在石台之上打坐,周身一圈一圈的有形有色的木灵之力,和南荣慎本身的火灵根产生的火焰一样的浅红色灵流,在他的四周呈现漩涡状盘旋。温蓉蓉站在山洞边上,看着南荣慎周身盘旋的灵光,渐渐地被他吸入身体,他的面色和状态,看上去比之前好多了。南荣慎睁开眼睛看向温蓉蓉,温蓉蓉就有点想要跑。南荣慎昏着的时候她不怕,但是他一醒了,温蓉蓉根本不敢跟他对视,幻境之中的那些画面,总是在温蓉蓉的脑中不断地闪现。太可怕了……他猛得有点过头。南荣慎的表情带着祈求,祈求她别走,和自己说一句话也好啊。但是温蓉蓉根本不往他的脸上看,虽然站在门口没有走,却也低头在走和不走的边缘反复纠结。最后温蓉蓉倒是走进洞穴来了,她得给南荣慎说说他昏死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比如敌军变成了老阿爹,还有就是下一个阵中的事情。最重要的是,温蓉蓉乾坤袋里面收了很多的藤蔓,要尝试给南荣慎编造出一条腿来,树妖阿爹说了,南荣慎身上的魔气,在木灵之力消退之前,他是能够凭借这些藤蔓站起来自如行走的。温蓉蓉深吸一口气,磨磨蹭蹭地到南荣慎的身边,南荣慎一错不错看着她,连呼吸都不敢大声,生怕喘气声音大了,就把好容易肯靠近他的温蓉蓉吓跑了。“咳,”温蓉蓉比较虚假地咳了一下,说:“现在妖树和我们是一伙的,他还给你驱散了体内的魔气,你觉得怎么样?”“我觉得很好。”南荣慎开口,声音低哑,“前所未有的好。”温蓉蓉又说,“明天他还会送我们出木幻阵,下一个阵法是水魔阵……”。温蓉蓉简单粗暴地把现在的情况和南荣慎解释了一下,然后打开储物袋,放出了藤蔓,对南荣慎说:“这些东西是寄生藤,苍舒就是用他们当尾巴。”“你只要接受了寄生,它们吸你一点点血,很少的,就会听凭你的驱使。”温蓉蓉说:“寄生的时候可能会有点疼。”温蓉蓉看着南荣慎衣袍之下盖着的断腿,说:“你得露出皮肉来,再划开断口,让它们嗅到血腥味,吃到甜头。”温蓉蓉想了一下南荣慎的腿,然后说:“你得把裤子脱了。”南荣慎:“……”。温蓉蓉:“……我先出去了,你,你自己弄一下。”她说着就留下了寄生藤,迅速跑了。但也没有跑远,就在洞口拐角的地方,背对着石头站着,面壁思什么东西,就只有她自己知道。南荣慎对于温蓉蓉根本无条件地相信,她说的每一句话,放在他这里,就是金科玉律。他视线看着温蓉蓉站在拐角处,露出的一点点裙角,心中愉悦如滴入滚油的水滴,顷刻间引起了沸腾。无论怎么样,至少她还是关心他的。于是南荣慎听话地褪下了外裤,用匕首将他断腿之处划开,果然嗅到了血腥味,寄生藤o@地爬过来钻进了他的皮肤之下。寄生的疼痛,对于南荣慎来说,和被蚊子咬也相差无几。不过要操纵这些寄生藤,变化出一条腿,还要站直走路,这实在是有些难度。南荣慎尝试的额头都冒出了冷汗,却依旧站不起来。他又急于求成,想要尽快适应给温蓉蓉看,于是索性直接下地,一次次地尝试,一次次地摔倒。他摔了却连哼也不哼一声,招来双尖锁焰枪作为辅助的拐杖,其实南荣慎都这么长时间不会用腿迈步,连好使的那一条腿,都不太听话,更别提要用心意去让这些软趴趴的藤蔓编织成一条腿给他站着。于是他一直尝试,一直失败,唯一支撑他不断地跌倒爬起,不知道累也不知道疼的,是温蓉蓉始终在拐角处没有消失的裙角。在外面的天色无声变化,日暮西沉天边昏黄的时候,温蓉蓉的双腿也已经因为长久保持着面壁站立而发麻,南荣慎这才欣喜若狂地喊了一声,“蓉蓉!”。温蓉蓉踉跄着从石洞后面跑过来,看到南荣慎仅凭“双腿”站在地上,长身玉立,腰背挺直,朝着她张开怀抱,直接当场就哭了出来。她的杀神回来了!温蓉蓉一时心中激动难言,迅速朝着南荣慎跑去,但是跑到一半,温蓉蓉看到南荣慎的裤子还丢在石台上,他现在应该只是穿了底裤的状态。她不受控制地又想起了那些不该想的,例如南荣慎泛着蜜色的起伏腰身……于是在就要扑到南荣慎怀中的前一刻,温蓉蓉来了个紧急刹车。南荣慎怀中空荡荡,温蓉蓉站在他不远处,抹了眼泪,扭扭捏捏地说:“你,你怎么不穿裤子啊……”。南荣慎长袍盖着腿呢,不到侧面其实看不到的,他闻言顿时要去穿裤子,结果他心思一乱,藤蔓就不受控制,他迈步就朝着前面跌倒。温蓉蓉下意识地伸手去扶,抱住了南荣慎,南荣慎虽然没有之前雄壮,但是他的腰背却依旧非常宽厚。这腰背其实温蓉蓉抱了无数次了,也靠了无数次了,他们在没有以幻境戳破这层窗户纸之前,温蓉蓉几乎整天都是被南荣慎抱在怀中的。可是之前那种感觉,和现在是完全不同的,温蓉蓉抱实的瞬间,脑中全都是南荣慎几乎要把她撞飞撞碎的热度。于是在南荣慎刚刚一站住,温蓉蓉就迅速手脚并用地从他怀中挣脱,热度一直从脖子上憋到脸上,转头就朝着洞口跑。不行,要命!南荣慎差一点就磕在石台上,被温蓉蓉扶了一下,当时整个人都酥了半边,怀里一空,像是刚刚长好的肉被人活活撕扯下去,他下意识长臂一捞,就把跑出两步远的温蓉蓉抓小猪崽儿一样给捞起来了。温蓉蓉双脚离地,吓得险些当场头发立起来,疯狂地挣动起来,南荣慎只想抱抱她,就只想和她亲近一下,这些天温蓉蓉连看也不肯看他,真的要把他憋疯了。于是他双手控制不住,就索性抱着温蓉蓉压在了石台上,用自己的身体困住了她的四肢。这一下温蓉蓉挣扎不了,但是她直接吓哭了,连开口的声儿都带着颤,“你……你要干什么啊……”。她这句话说得可真是百转千回,把南荣慎差点原地送走,他下意识地抬手捂住了温蓉蓉的嘴,不敢听。温蓉蓉眼泪大颗大颗地流下来,也不全都是害怕,还有说不清的慌张。一切都和幻境之中的那天晚上重合,温蓉蓉小腿都开始转筋。南荣慎见她吓成这样,用另一只大手,给她抹掉脸上的泪痕,然后神色难言地盯着温蓉蓉说:“你别怕我,你忘了吗?我……不能人道。”南荣慎说出这句话,温蓉蓉就愣住了,眼泪也不落了,怔怔地看着南荣慎。南荣慎慢慢放开她的嘴,粗糙的双手捧着她的脸,轻柔无比,怜惜无比地摸索着,声音带着黯然和无奈,“对不起,幻境里面吓着你了。”“可我只能在幻境里那样,你又何必躲着我?”南荣慎居高临下看着温蓉蓉,眼中暗潮同那晚一样,却比那晚看上去更加的晦涩幽深。温蓉蓉哭得梨花带雨的,被南荣慎抹成了个小花脸,之前他一直试图站起来,在地上可没少打滚儿,现在越是帮温蓉蓉擦眼泪,温蓉蓉脸越是脏。但温蓉蓉看不到,她只是因为南荣慎“一句”不能人道,冷静下来了。假把式,她怕什么?于是她这清奇的脑回路,看着南荣慎黯然的神色居然说,“其实不能人道,也没什么,男女间还有很多办法能相互……”。温蓉蓉咬了下自己的舌头,瞪着眼睛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胡话。南荣慎摸索着她脸蛋的动作一顿,瞳孔剧烈一缩,而后喉结滚动,紧紧盯着温蓉蓉,一字一句地问:“蓉蓉,你说的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对吧?”“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