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的街道还没什么人,公交站台边站着几名等公交的上班族。背着书包的学生们挤在早餐摊前,接过豆浆包子准备去上学。昨夜下过雨的地面已经干了,阳光暖暖照下来,是个晴天。
与昨晚的热闹不同,烟落酒吧此时大门紧闭,门可罗雀,冷清得紧。
凡是带着“烟落”二字的地盘都有阎王亲自设下的结界,打烊时间谁也别想用法力穿过门墙入内,非常有安全保障。纵然是黑白无常,也得被挡在门外。
范无救直接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孟婆,睡醒了没?下来开门。”
这儿的老板娘就是被阎王派来打理酒吧的孟婆,闺名孟晚,是个外表很年轻秀气的姑娘。但大家都更习惯叫她孟婆,传言才传成一个老婆婆。孟晚多次试图辟谣,都扭转不了已经在大众心中根深蒂固的形象。
这也没有办法。就像谢必安和范无救也有名有姓,世人却更习惯唤他们黑白无常,或称他们为七爷八爷,几乎痛失姓名。
都是千年同事,熟得不能再熟的交情,范无救讲话丝毫不带客气,就跟回自己家一样。
那头孟婆接了电话,范无救开了免提,手机里就传来女子恼怒的叱骂:“黑无常你做甚大早上扰人清梦?谁家酒吧大白天开张?这么早是赶着来投胎么?要喝酒晚上来,挂了!”
谢必安道:“孟姑娘。”
那头突然就安静一瞬,孟晚的挂断键没摁下去。
不仅没摁下去,她声音也一下子温柔了:“啊,白无常也在啊,刚才真是不好意思,我这就下来给你开门。姓黑的你怎么没和我说呢?”真是,害她在白无常面前有失形象。
范无救:“???”你一接电话就噼里啪啦一通输出,要他说什么?而且为什么如此区别对待?还有,他姓范!
要是孟晚知道范无救的疑问,估计还得翻个白眼。也不想想一个是钢铁直男喊人家孟婆,一个温润如玉彬彬有礼唤孟姑娘,搁谁都得态度迥异。
不过三分钟,打扮精致的孟晚就从楼上下来给他们开门,眼睛只盯着谢必安:“真是稀客,什么风把白无常给吹来了?”
白无常在地府的人缘绝对是最好的。看着如同高岭之花,实则温柔细心,这样的神仙谁见了不喜欢。
谢必安道:“有事要寻昨晚那位美神阁下,他现在还在酒吧住着么?”
“在二楼呢,你找他有事?那我带你上楼,不过见不见还得取决于他。毕竟是位主神,我也不好擅自作主。”孟晚说着,要领谢必安进屋上楼。
范无救凉凉道:“你是真把我当空气啊。”
孟晚回过头,抱臂看他:“哦,我记起来了,你还赊着一杯果汁呢,钱带来了吗?”
谢必安讶异望过来,那意思仿佛在问:你还赊账?
范无救:“……”此刻倒宁愿当空气,好过在老白面前丢脸。
“多少钱?”谢必安道,“我替他付。”
孟晚摆摆手:“白无常难得来一次,不好收你的钱。算了,这杯果汁就当送他。”
孟晚走到二楼最里间,抬手敲了敲房门:“这位客人,有人找你。”
里头没有动静。
“难道还没睡醒?”孟晚喃喃自语,又提高嗓门道,“客人,外面有两位找你,你见不见?”
这回,屋里才传出声音,透着几分谨慎。
“两位?是谁?”
谢必安开口:“东方勾魂使,黑白无常。”
屋里沉默片刻,接着一阵脚步靠近的声音,门便被打开了。
肤白貌美的异国神明映入眼帘。浓密睫毛下是绿宝石般的眼眸,柔顺的金色鬈发披在肩头,宽大的衬衫一直遮到大腿,修长雪白的腿裸露在外。他瞧着明艳而慵懒,纯洁又魅惑,赤脚踩在地毯上,浑身透着成熟妩媚的韵味。
天生尤物。
再对美色无动于衷的人,都会为这样的美貌失神。
维纳斯打量这两位不速之客,目光落到范无救身上:“哦?你不就是昨晚那位连杯果汁都要赊账的穷光蛋?”
范无救:“……”求求了,这个梗快点过去。
谢必安故作不知:“你们认识?”
“不算认识。”维纳斯轻笑,“是我身无分文,想向这位先生借钱,发现他比我还要穷苦一点。你是他的爱人吗?如果是爱人的话,我倒是理解他对我的冷漠了。他一定是个很忠诚的伴侣。”
谢必安一怔,对于昨晚所见的最后一丝不快也消失殆尽,泛起丝丝愉悦。
原来真的是误会。
“不。”他说,“我们是朋友。”
“朋友?”维纳斯惊讶地掩住唇,“可我分明……”分明从你们身上闻到了爱情的气息,并不浓烈,说明没在蜜里调油的热恋期,但很清淡绵长,是细水长流,是青涩真诚,是苦苦压抑的……
暗恋。
爱与美之神对于爱情和美丽的嗅觉是最灵敏的。维纳斯几乎是一眼看穿这对是互相没有挑明的双箭头,他感到很有趣,但并没有出言提醒的打算。他们毕竟只是一面之缘的陌生人,有些话说出来不合适。
于是他转移话题:“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噢,站门口不方便,进来说吧。”